第40章(第1 / 2页)
他买了各种“一招制敌”、“擒拿要领”之类的画龙点睛之书,暗暗揣摩,默默集合,并在家中无人时按书中标绘的分解图例,一招一式极认真地演练。拳路很快就走顺了,对镜舞来,也颇威猛。有意以铁军为为假想敌比试一番,立刻发现致命而且无法弥补的缺憾。凡此种种令人立时瘫软的狠招均需千钧膂力,准确地说拳头非得能产生五十公斤以上的冲力方能一拳把人打昏。有这五十公斤的力量无论打在哪儿别管资助如何都能一锤定音,敌手不昏也顷刻呆若木鸡。而只有四两力,凭你两条胳膊舞得车轮似的,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有无破绽一个粗汉即能把你放躺下。
长得单薄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即使从现在起就牛肉牛奶地暴饮暴食,换出一身牛力气也得寒暑几载。马锐一边对墙练着硬拳一边又根据自己身体现补,买回一些《女子防身术》的书籍,学些阴功。那无非也是些咬舌踢裆的贴身战法,只适合于一对一,且对方无意保护自己的生殖系统的情形。光天化日之下,断难偷袭。
看来一夜称雄的好梦是难圆了。马锐怏怏的,转而求助于器械,抱根练些棍操剑术什么的,在呼呼生风的旋转中激励着自己复仇之心不灭,发泄着自己对那难酬难言的壮志的失望。他一下就喜欢上辛弃疾的词了。
马林生对儿子的习武热情十分赞赏,“好好,知道锻炼身体了,注意别学了出去打架使。”
有时饭后茶余,动了闲情逸致,还招呼马锐,“来套猴拳给我练练。”事态继续恶化,马锐已经逃学两天不。夏青来找他,告诉他刘老师已经发怒了,她根本不听夏青代他请的病假,强调病假必须有医生假条。如果没有假条马锐又再不来上课,她就要找上门来家访。一旦证明马锐的旷课毫无理由,学校就要给他恶的处分。马锐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儿。他明天必须上学,哪怕要向学校老师泄露真情,虽然他清楚刘桂珍一定不认为这是旷课的理由。“你是不是让你爸给写个条儿,证明你这两天确实发烧了,也好有个交代。”夏青对他说。
接着还翻书包,课本铅笔盒都抖落出来,马锐有好几本武侠小说都被他们抢走,再也要不回来了。
最后他们似乎突然一下就不耐烦了,挥着手像赶叫花子似的撵他,“滚滚,快滚。”
马锐动作稍慢一点,后脑勺上就要挨几巴掌,腿上就要挨几脚,经常被他们打得连滚带爬夹着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包仓皇而逃。
有时不知哪位心情就突然不好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扇马锐大耳刮子,打得他涕泪交流,到了学校脸上还留着手印子。天天如此,日复一日,再奴性十足,受虐狂也急了。
人完全被剥夺了尊严,就不存在理性了。
“不!”马锐一口拒绝,态度极为坚决。他宁肯在学校丢脸,也不愿在父亲面前露出一丁点软弱。
‘明天我跟你一道上学,看他们还敢截你。”夏青表示。
“不,不用你陪我!”马锐严词拒绝。“我一定要陪你!”夏青比他还坚决,“明天上学你等我。”
马锐的屈辱被夏青,铁军看在眼里,气忿在心头。铁军虽因住在另一条胡同,得以免遭如此荼毒,但铁哥们儿的苦难犹如自己的不幸,每每睹状怒发冲冠,只可恨自己年幼力薄,无能克敌制胜。全部所为也只有与友切齿于一室,一天天阴郁下去。夏青则慷慨激昂,大声口诛那帮横行一时的歹徒,见男孩们默默无语束手无策,便决意自己挺身而出,欲去告诉老师家长或直接奔派出所报案,被马锐一声断喝,震慑于原地木立。马锐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向老师和父亲呼救,他在这二者面前曾保持了那么一种高傲、有独立品格的形象,他那洒脱的见解和超人一筹的应对能力甚至常使他们自惭形秽——他们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这时他们肯定会闻风而动、积极奔走,大声呼吁,同时他们也就重新获得了权威和主宰他的权利。事后他们会像坐在莲花宝座上的佛爷,笑眯眯地重悯地俯瞰他,同时毫不迟疑地干涉他的思想和所有行为。他无疑将因此丧失至关重要的和微不足道的全部所得,而他们的奔走呼吁是否奏效是否能消灾弭祸还不一定,也许反致变本加厉。
至于报官,在马锐看来,那根本就是一种怯懦、卑鄙的举动,比当街受辱更糟糕,更今人羞耻。因为个人恩怨送官制裁几乎和陷鬯,坑人没有必致,在普通百姓的观念里,此举牵涉到重要的道德问题,事关荣誉、名节。
要报官也应该由别的惯于仅势欺的小人去报。
马锐幻想成为一个神奇的、武艺惊人的侠客,这是他平霸雪耻的唯一指望。他素知天下高人已寥寥无几,且都归隐山林,萍踪难觅。那些名山名寺也大都开门揖盗,借佛名敛财,成了那一等最庸俗、最势利的热闹场所,早失传了任何精功和妙谛。况且他也等不及那必不可少的若干年苦修,那些讨厌的师父除了授功肯定也要唠叨不休地培养他的武德,功练得太深武德又恁高尚再打那几个小毛贼只怕也会不好意思。万一他们又在他习武期间归了正道岂不是嗟悔不及?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大背挎,一套迅雷不及掩耳的组合拳,在一夜之间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