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 / 2页)
正在这时,一群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人闯了进来,福尔瓦定睛一看,原来是曾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工友们。其中一个垂头丧气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们几个集体去跳府南河,哪想到河水太浅,只有转来。"
福尔瓦挨个抚慰着他们被河底的鹅卵石撞出来青包,心疼地说:"啷个废(会)恁个瓜?每个人先花(发)一万元,回家过年。"
突然,"当"地一声巨响,福尔瓦的脑壳被人敲了个包吊起。他睁眼一看,哪里有啥子夜总会?自己正睡在工棚的烂床上,几个工友穿着火炮幺裤横眉冷对地怒视着他,其中一人的手上握着一把大号铝瓢,自己额头上的疼痛大概就是那把罪恶的铝瓢所为。
"傅二娃,你在惊抓抓地吼啥子?还让别个睡不睡?明天还要上工地担砖得嘛!"
福尔瓦没有张他们,车过身把脑壳瓮到,准备再次进入梦中的夜总会。
此公乃一蓝领,吃苦耐劳,憨厚老实,虽长相粗鄙,性情倒也温和,从不招惹是非。福尔瓦一生痴迷彩票,每期必买,除偶尔小有斩获,几乎每期皆大败而归。福尔瓦倒也从不斤斤计较,权当为社会福利作贡献。由于长期在彩海徜徉,遂有心得:买彩与巨奖乃两条没有尽头的平行线,虽然现在看得到摸不到,心头如刀绞,但如果你坚持不懈地沿着这条线走下去,说不定平行线就会倾斜,你就会如愿以偿地走到两条线的交汇点。福尔瓦一直买到80岁,一只脚已伸进棺材,忽得大奖,终于修成正果。此是引子,搁在那儿不摆。
单说中国四川成都市,也有一个叫福尔瓦的,此时此刻正站在天府广场的正中央,手里捏着一张作废的彩票,无奈地抬起汗涔涔的肥脸,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舔着干裂的咸烧白嘴皮,操着浓重的乐至话嘟哝着:"可惜嘎了两块钱,我的运气硬是孬火药。"
此福尔瓦非彼福尔瓦,而是地地道道的乐至农民。他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沟里,身份证上的家庭住址可以证明:兔子坳乡老熊沟村巴壁虎二组。给人的感觉是,他的老家是尚未开发的国家森林公园,须终日与野物共舞。
乐至福尔瓦也喜好买彩,每期只买两块钱。自从在报纸上看到瑞典福尔瓦的英雄事迹后,感动不已,且瑞典福尔瓦与他的真名傅二娃谐音,遂改为洋名,欲借瑞典福尔瓦的财运,以圆他乐至福尔瓦的发财之梦。
他每期只认准一个号码:666666-2。寓意很简单,他的出生日期是66年6月6日,来成都打工6载,结婚已有6个春秋,正好组成六个6,而特别号码2则代表他的名字:二娃。
唉!富翁与穷鬼之间原来只有一梦之隔,他们两个打个调就好了。福尔瓦揩干嘴边的口水,暗暗地嘟哝道:"明天体彩又要开奖,看我这次有没得火烤。"
伦起瑞卖青果
伦起瑞千里迢迢来到成都找工作,莫眼⑴。因为他岁数有点偏大,今年春节已满四十八。想做点生意喃,又没得本钱,只有把青年路干相到⑵。再说现在的生意都秋得来遭不住,除非是冷门。伦起瑞发现成都市的水果生意还将就,尤其是那些爱美的女士们,一买就是一提兜。她们肯定有点瓜,不吃回锅肉,专门吃水果。
伦起瑞家里倒是有几亩果树,啥子都有:盐源苹果梁平柚,龙泉蟠桃砀山梨。但是这些水果在成都市早就卖烂了,哪里有他的火烤?伦起瑞绞尽脑汁,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瞅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适合自己的冷门:卖青果。
工棚里的工友们气得鼻血开流,说:"如果你这个号码能中奖,我们集体去跳府南河。"
乐至福尔瓦哪里张视这些骚言碎语,生命不息,买彩不止。为了增加得奖后的刺激性,他从不看电视转播,而是像赌桌上"韵牌"那样"韵报纸"。买到开奖第二天的报纸后,他立即闭上眼,迅速用报纸的下半部遮住第一版,然后眯缝着眼睛,侧着半边身子,一行字一行字地往下"韵"。随着开奖号码越来越近,他的面颊便潮红起来,嘴里悄声呼唤着:"圆,圆,圆……"因为他填写的号码顶部都是圆的。但每次他必定以失败告终,乐至福尔瓦哪里在乎这点挫折,暗暗地鼓励自己:"莫方(慌)!运气来嘎了是挥(飞)不走的。"
斯人有吉相,不晓得是名字改对了嘛还是祖坟埋得好,总之,这个不可思议的号码终于出现了。福尔瓦没有像有些特等奖获得者那样,成了百万富翁反倒像个盗墓贼,恨不得拿根蛇皮口袋把自己脑壳笼起。他趾高气扬地站在板凳上,任由各大媒体尽情拍照,并且比着V型手势,对着镜头大喊一声:"Yeah——!"
当晚,焕然一新的他史无前例地跨进了一家大型夜总会,并且骄傲地命令服务生抬来半打"喜力"外加一瓶法国陈年干邑,格老子准备好生消费一下。他斜靠在松软的沙发上,乜视着飞蛇狂舞的红男绿女们,不屑地打着清脆的酒嗝。曾几何时,他惨兮兮地躲在这家夜总会的门边,睁着惊羡的眼睛望着这帮有钱人在舞池里狂欢,还差点被几个饿狼似的保安将那根娇嫩的尾椎骨踢断。现在这些人在福尔瓦的眼里全变成了穷困潦倒的酸鬼,他站起身,大声宣布:"今晚所有客人的消会(费),我福尔瓦一个人买嘎了!"
全场顿时欢呼雀跃,掌声震天。福尔瓦被几个青面獠牙的男女邀进了舞池,准备让他这个大款即兴表演一段新潮劲舞。福尔瓦哪见过这种场面?憋了半天的一泡热尿不禁一泄如注,幸亏有崭新的西裤阻挡,不然的话,全场都以为是庆贺的香槟从天而降。管他的!我是大款我怕谁?福尔瓦随着强劲的Disco音乐跺着脚,前后挥舞着手臂,有点像香港警察出早操。不料,周围竟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大家围成一个圆圈,只看福尔瓦一个人表演。他越跳越投入,干脆脱掉衬衣,露出一块块在建筑工地担砖担出来的胸肌和腹肌,一个染成黄毛的女郎"哇噻"一声,兴奋地昏了过去。福尔瓦暗忖:没想到有钱人竟有这么大的魅力,怪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