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1 / 2页)
他俩走了,我和杨思北面对面坐着,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五分钟之后,我站起来说:“我洗澡睡了。”
“哦。”杨思北说。
杨思北看我不说话,就问我想什么呢,我特专注地盯着他的鼻子看,然后说:“杨思北,你不会不要我吧?”
杨思北想都没想就说:“不会!”然后我就相信他了,特别相信,就跟老百姓相信解放军似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承诺这个东西有效期是多久。虫子当初还对我说,他一定会娶我为妻呢。杨思北说得没错儿,我就是一情商为零的傻瓜,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相信承诺这种上嘴唇和下嘴唇产生出来的言语,不傻是啥?!说我傻都是轻的!
丰菱和杜宵来接的我俩,杜宵帮着我俩找的房子,步行上轻轨站十五分钟。路上就听丰菱跟杜宵斗嘴。丰菱说顾湘你知道杜宵那德行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看报纸,正眼都不带瞅我的。杜宵就说我凭什么瞅你啊?我瞅你能瞅出来新闻联播么?丰菱就说:“呸!”
司机让他俩逗得差点儿撞上前头的奔驰600,杜宵赶紧说:“师傅,那可是大奔呐!您就是把我俩肾全卖了也买不起一轱辘啊!您悠着点儿!”
我觉得我跟杨思北合租一套房子无可非议,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住可以节省开支不说,还可以增进了解加深感情,这样一举N得的事情,干嘛不干?再说杨思北是正人君子,决不会趁我不注意占我的便宜――他是正人君子吧?
丰菱考上了同济大学的研究生,杜宵在同济边儿上租了一间房子,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冲研。
于是,我们这样一帮在北京城横冲直撞的祸害即将在上海又一次聚集起来,任你是天大的力量也没能把我们分开,可见“祸害遗千年”这个真理的正确性。
高明哲很久没有来理工找过我和杨思北,至于他有没有去找过杜宵,我不知道。
虫子在毕业以后去了武汉,具体什么工作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和夏文静准备在秋天结婚。我有很久很久没见过虫子了,他在我的记忆里幻化成了一件白色的夹克,永远那么干净,一尘不染。
司机光笑,没说话。我纳闷儿这司机咋没跟杜宵对着贫呢?后来看着路边的“上海市××人民医院”,我才反应过来,哦,我这是在上海呢。
下车的时候,司机问杜宵:“付现金?”
我在后座上听不惯了,怎么着上海仗着地儿大人多就瞧不起我们首都人民了?于是我一撇嘴:“怎么着您还收支票啊?”
丰菱白了我一眼:“土吧你!人家上海出租车能刷卡!”
到了住的地方,丰菱让我挑房间,我挑了那间小的,杨思北没跟我谦让,因为我跟他说过,我喜欢小点儿的卧室,那样暖和。丰菱和杜宵临走之前对杨思北说了两句话。丰菱说:“顾湘,你晚上把门锁好了啊!”杜宵说:“思北,顾湘房间的门钥匙在厨房燥台上。”丰菱又说:“呸!”杜宵又说:“有便宜不占某某蛋!”我把他俩推出去,一边儿关门一边儿狠狠地说:“呸!”
毕业之前虫子来我宿舍找过我,丰菱见到他了,他说他想跟我告别,丰菱说我跟杨思北出去了。虫子听完这句话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丰菱后来对我说,她觉得虫子还是在乎我的,只不过不肯说出来罢了。
当我坐在火车上,靠在杨思北的肩膀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时,我才意识到,北京已经离我远去了。或者不如说,我已经离北京远去了。那一刻我特别煽情地想到了刚上大学那会儿的情景,我想起了我梳着短发拎着箱子到了宿舍,丰菱正拿着一个脸盆准备出门洗脸。四年过去了,我的头发野草一样长过了肩膀,瞅着比十八岁那会儿淑女多了。我还特别楚楚可怜地想起了我初恋的刘重,我想起了他面对着面对我说:“顾湘,我们分手吧。”于是我的眼睛里转了泪花儿,杨思北看见,没问也没慌,不动声色地伸手替我擦掉眼泪,随后递给我一根洗干净的黄瓜。
在火车上那十多个小时,我特痛心疾首狠狠地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我在想我的缺陷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虫子不要我了?为什么别人不敢追我?我想,论模样吧,我不算差,听杜宵说,有人说我是九系的系花呢――真的假的先不论,先这么认为着也不能少块肉。论个头儿和身材吧,我怎么也算得上高挑苗条了。论智商,我134的智商不算低了吧?论文采,我也会写两篇歪小说歪散文什么的,不算才华横溢也算歪才一块吧?那我差哪儿呢?哦,我明白了,我可能是太瘦了,让人瞅着弱不禁风的,虚弱,人家男生一看,这样儿的女朋友,找回去要是这病那病的一大堆,照顾照顾还不把自个儿也折腾病了?不行,不能要!还有就是我脾气不好,容易动不动对着男朋友暴跳如雷。对了,杨思北说过我,他说顾湘你智商太高情商太低,简直不成比例!杨思北还说,顾湘你根本不懂怎么做女孩子,你怎么就不去看看有关的书呢?!
其实我跟了杨思北以后,特别不放心他。不是杨思北花心,他一点儿都不花心,对爱情特专一特小心翼翼。我不放心是因为杨思北太挑剔,简直有这方面的癖好,我怕我一不留神哪儿惹他不满意了,我又死活改不过来,他甩手就走。所以我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感情,对他始终说“喜欢”而决口不提爱情。我怕我付出太多了到头来自己遍体鳞伤――就跟我和虫子似的。我被爱情抛弃过一回,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了又故伎重演一把。
远离北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