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 / 3页)
那天晚上,也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小京的晚上,喝到最后她要回家,我执意要送她出门。我想我是对她有点动心,不然为什么非要留下她的电话呢?
"不给,就不给,"她笑着从衣架上取包,"急死你。"
"不给我等会儿问续峰要。"
"他敢!"
"他不敢我敢。"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到有点口渴,身上又困又乏,而且感到特别地不振作。
我挣扎着起身,挪到卫生间冲了一个澡,把弄脏了的裤子脱掉扔进洗衣机,出来却再也睡不着了。我走到客厅里,往音响里塞了一张郑钧的新专辑《阿诗玛》,然后打开电脑,找到小说里没写完的那一章节继续往里码字。写到半夜,灵感像干瘪了的油瓶子一样悬在半空,挤破也倒不出半点标点符号来。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那就好像是思念一般的雨丝,漫天漫野地渗透着这个干燥而闷热的夏天,也从无处不在的角落涌进来,渗得地面一片潮湿,然后再慢慢顺着椅子腿向上攀延,一点一点的,先是脚,然后是腿,再往上,终于没绷住,许多湿冷的感觉瞬间全部往心里拥挤,差点把胸膛都憋炸了。随着音响里传来的那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二胡凄美的旋律奏响,我突然间像被什么一下子猛地击中了,感觉到自己竟然如此难以置信地脆弱起来,每一个声响都能让我激动澎湃,每一个细节都能让我胆战心惊。二胡拉出来的声音在极寂静的夜晚撕裂开来,变得异常敏感和动人,强烈而令人心碎的感伤仿佛一刹那间从天降临,和着弥漫四周的乐曲柔和而坚韧地冲击着我的胸膛,刚刚渗进心里的那些潮湿和温热也渐渐清晰,李小京的笑容也在一瞬间浮现,竟是那么地讨人喜欢。我使劲闭上眼再睁开,希望摆脱这种让人伤感的气氛,但没有用,脑子里无尽的思念和嘴巴里吐出来的连绵烟雾像一只巨手缠绕在我身边,我被彻底笼罩在这种感觉和氛围之中。
《花袜子》第一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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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中,我分明看到李小京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韩东,给我。"我左右环顾,继而问她:"要什么?"李小京一开始不怀好意地笑着,然后猛地跳过来把我扑倒在床上,嘴里兴奋地大叫:"要你!"
"你敢什么?"
"我敢跟你回家,然后站你们家窗台底下一直喊,喊到你给我你的电话号码为止。"
"喊破了喉咙也没用,我们家玻璃隔音效果好着呢。"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玻璃的厚度。
"那我就用砖头砸,砸碎了玻璃接着喊。"
李小京一听我这话,立刻配合地假装很害怕的样子:"不会吧?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一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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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所有的沮丧都只是暂时的。纵使再多再大的梦魇、再伤感再让人难受的回忆和心绪,都会被第二天的阳光打得四分五裂,无处遁形。
尽管直到现在我也经常喜欢奔赴酒局,我的生活终归还是比较有规律的。一般来说,在没有失眠和醉酒的打扰下,我早上九点起床,揉揉眼睛,穿衣服,洗澡时捎带刷牙,看看墙上贴的记事表,然后坐到电脑前开始写作。写作的内容也很有秩序,我通常在周末以外只写一些随笔和给诸多公司做文字策划,到星期六和星期天才写小说。
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小京,但我敢肯定和她有关。好了,让我正式开始对她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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