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1 / 2页)
“哪儿能呢!皇上那么高,我哪儿够得着!'
同春拿酒盅在手里转了个圈儿,放下,问道:“上回,咱们在京师见面时候、你说皇上文武全才、仁德爱民,最重民问疾苦,只要亲政,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这不,去年皇上亲政的诏书就贴出来了,我们这儿,唉!
费耀色忙问:“是为废落田产变价出卖的事儿吗?'“你怎以知道了”
“唉,我北上这一路,处处听到风声。今儿个又在村口看到了县太爷的告示。”
749
“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呢?快进家暖和暖和!”同春热情地邀请,又从梦姑手里夺过扁担挑着水,费耀色牵着马,屯人一同走进同春家的院子。
两口子为招待远道的客人,忙了好一阵儿,总算热汤热水地把费耀色安顿在温暖的炕头坐定了。三间小屋,泥墙草顶,家具也很简陋,但收洽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炕上叠操的被褥鲜艳清洁,绣花枕头的花样新颖美丽,破旧的躺柜上,苫了一块精心刺绣着梅竹松岁寒三友图的柜帘,不但遮了丑,还给屋里平添了几分雅气。不用说,那必是梦姑的一手艺。
梦姑在灶边“哗螂哗螂”地炒着花生,阵阵新花生的香气直往里屋飘口同春笑道:“暖,你快点吧:异上来,我们哥儿俩喝几盅,你也来。”
梦姑在堂屋里笑答道:“别急呀,不生不糊才好下洒,还得给你们炒俩鸡蛋哩!'
临清王是个小王,落田有限,如今留在这片地面的,只有四个村子。其中最小的便是眼前这个东辛庄。
整个庄子仿佛都理进了尺余厚的积雪,低矮的房檐差不多和积雪相接了,像一所所土笼子。土墙纵横,掩不住家家户户院落的简陋和贫苦。冬日的太阳容色惨白,在雾腾腾的云中忽隐忽现,刚刚过午,村里连一点声息都没有。隐隐几声鸡鸣狗吠,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面前却是没人居住的死寂世界口
费耀色心头发寒,转眼看到侧面一道影壁,壁上告示的红色大印,在这一片白色世界中分外夺目。他上前细看,正是县太爷为变价发卖废藩田产事出的通告,要求来年春天以前将价748
银交纳清楚,否则不许耕种。费耀色暗暗吃惊,他已访察过的数处废藩田,只有变价的传闻而无实信,也已招得人们骂不绝口.不料,朝廷居然采纳了变价发卖的恶主意,又要害多少人家破逃亡了!是不是皇上终究拗不过辅巨?
身后有踏雪的声响。费耀色回头,见卜妇人挑着一对空桶来村口打水)费耀色止想饮马,便跳下马鞍,牵马走到井台边。“大嫂,借我水桶用一用。”
费耀色羡慕地说:“同春哥,你真好福气!别人再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这,可怎么也没法跟你比呀!'
同春满面春风地隔着门帘对梦姑的背影那祥地看了一眼,那是无法形容的热恋中的情人的日光,压低声音,但叫梦姑可以听得到地说:“要不然我干叫跑南走北地死追着人家呢?'梦姑一掀帘子,把一只盛满炒花生的竹编小筐往炕桌匕一顿,再从柜里抓出儿把大红枣儿,随后娇慎地白一。’丈夫一眼,小声埋怨道:“说话没轻没重的,不怕费耀色笑话!'
费耀色凑趣道:“嫂子,我眼红还眼红不过来呢。'同春边倒酒边说:“从小一块儿的小兄弟,怕什么。'梦姑“哼”了一声,忍不住笑了,转身要出去炒鸡蛋,同春拉住,三人一同喝了头盅酒,才放她去了。
750
“兄弟.你不是在宫里当差么?怎么跑山东来了兮”“宫里差我到南边办事。这不,要回京师,路过这儿,偏巧就碰!嫂子啦!合着我跟同春哥梦姑嫂子就是有缘分儿丁”“宫里差你?,··…该不是皇上吧?'
妇人看他一眼,把桶递给他,并不说话。
费耀色摇着辘护,先替妇人把另一捅倒满,又摇一涌倒进井台边的石槽,最后摇上第三桶,提到妇人身边,说:“大嫂,我谢你了。”
见这年轻人这么勤快有礼,妇人不由得低声说一句“谢谢你啦!'’说话之际,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挑起水桶就走。费耀色心头如同飘过一层轻雾,这低低的一声分明是京师口音,她又一双天足,莫非是个逃人?可她的笑容却似曾相识,在什么地方见过呢?费耀色愣在井台边。眼看妇人挑着水楚进小巷,那背影的姿态实在好看,像是在水上飘动一般,这,他好像也见过.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口他连忙向前冲了几步,!’大嫂”两个字还没出口,小巷里一个男子跑出来迎着妇人,喊’道:
“哎呀,梦姑,谁叫你去担水啊!这不叫人笑话我叫了”这人费耀色却认得准,登时一蹦好高,冲过去大喊道:“同春哥!梦姑嫂子!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费耀色!”同春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了费耀色的手.“费耀色兮”梦姑打量着这个年轻汉子,极力寻找当年马兰村那个小糙子的影子,哪里能够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