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 / 2页)
读圣贤书即担当宇宙何分韦布荐绅
齐衡君语重心长地跟儿子说,他八岁的时候,老太爷带着他去游徽州,在一个祠堂里看到这样一副楹联,老太爷就把它抄下来带回齐府,亲笔书写后请人制成匾牌挂在一进的厅堂中,作为家训。他解释说,韦布,是贫穷的意思,荐绅,指的是富豪。他告诫儿子,别看今天家境一天比一天差,读好书,才是最重要的。
齐衡君夫妇只知道要儿子好好读书,没有注意到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这时,齐社鼎十六岁了,正是风华正茂情窦初开之际,逐渐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和“夜遗”的事情发生。可教会学校管理十分严格,男女生虽在一个学校,但中间有一道高高的围墙,围成了两个鸡犬之声可闻,而完全不能往来的世界。
一个礼拜六,他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去母亲房间请安。
心里发慌的齐衡君决定继续往上游跑,于是经万县到重庆,一直跑到了当时日本人还没有到达的贵阳,这才停下来。
可跑到贵阳的达官贵人太多,房子和生活必需品都非常匮乏,住在那儿很不容易,带去的银元都花光了,不得不到当铺去当细软。那时的细软也值不到几个钱,撑了两年,齐衡君想,看来三年五载打不走日本人。全家长此下去,生计无保障。又决定冒险回宜市。
从贵阳回来,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千辛万苦,用了一个多月,最后在九江乘了一艘小木船才到了宜市码头。齐衡君让全家仍然等在船上,他进城去探探情况。
走到城门口,齐衡君看到城门上挂着日本人的膏药旗,城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持枪的日本兵。他们对进出城门的老百姓并没有怎么限制,齐衡君便硬着头皮进了城。
到了园青坊大街,远远地就看见齐府门口也有日军的哨兵,而进出齐府的都是一些日本军人和宪兵。齐衡君知道,家是回不去了。于是,全家又折到了离宜市六十多里的齐家岗,这里是齐家的祖居地,住着齐家的一些远亲。齐社鼎跟着父母亲,在这儿一直住到日本人投降。
母亲信佛,房间里供奉着一尊象牙的观音立像。一般信佛教的人家供奉的观音像以瓷像为多,也有汉白玉、黄杨木、紫檀木的。齐府供奉的这一尊高约一尺五的象牙观音立像,既表明了齐太太的虔诚,也可以看出家境曾有的殷实。
齐社鼎走进去的时候,母亲正在焚香,满屋子里都是檀香的味道。齐社鼎看见母亲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圆圆的脸,穿一件白底碎花的小褂。
日本鬼子投降以后,齐社鼎跟着父母亲从乡下回到宜市。当时国民党一位接收大员住在齐府,他特别喜欢这座宅子,一直想以伪产和敌产的名义,把齐府没收。但查来查去,齐家没有一个人跟日本人有关系,再加上齐社玉丈夫的国民党军官身份,最后还是将齐府交还给了齐衡君。
抗战前刚刚经过一次大修的齐府,就被日本人占用,虽然日本人没有对齐府进行破坏,但很多地方都改变了用途,一进二进的一些房间被当做办公室,房间里原先的家具堆在后进的连廊上,搬进了一些日式的家具和办公桌、沙发。厨房旁边的库房,被改为临时关押犯人的监房,库房的木门换成了铁门。后花园里好多花木都死了,放生池里的水也干了。二进和三进的楼上,由于都是地板,被铺上了日式的塌塌米,作为军官们的卧室,墙上还留有“武运长久”的字幅。齐府被弄得不伦不类。
虽然街面上庆贺抗战胜利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回到齐府的齐衡君却心灰意冷,对修复齐府、重振齐家的生意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教会学校复学了,齐衡君惟一关心的事,就是送儿子继续读书。
开学的头一天,齐衡君把齐社鼎叫到跟前,边帮他整理书包,边交代上学的事情。齐衡君也把振兴齐府的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因为大儿子已经离家多年,二女儿也已嫁人,留在家中的只有二儿子社鼎。他特意把儿子领到一进的大厅堂里,指着挂在厅堂两边布满灰尘的楹联,楹联上的字迹已经很淡:
承先祖德以交付儿孙不必田园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