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 / 2页)
老爷告诉儿子,梅香入土为安了,你也要振作起来。这样,齐社鼎的痴呆才一点一点地好起来,真正恢复到正常,已经是琪文出生以后的事。
从此,每年的清明和梅香的忌日,齐社鼎都要到坟上来看梅香。孩子们逐渐长大以后,他就带着他们来扫墓,对他们说,这里埋着的是你们的姑姑。齐社鼎经常跟女儿琪文说到梅香,他说琪文跟梅香长得很像。
琪文说:“好吧,你们看吧。”
老袁和小乔从小林的身后走了进来。齐社鼎因为患病,脸已经变了形,老袁和小乔都没有认出他来,可齐社鼎认出了他们,知道他们是为了拆老宅来的,情绪开始不稳定了。老袁和小乔在房间里这儿看看,那儿瞄瞄,床上的齐社鼎开始躁动了。老袁和小乔看完房间又去看天井,嫌那盆腊梅碍事,就把它搬了下来。这时,房里的齐社鼎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琪文知道那盆腊梅是父亲的最爱,于是就走了出去,叫他们不要动,小林不高兴地说:“这破房子都要拆了,破花盆还留着干什么?”话音未落,房间里“咚”的一声响,琪文吓得赶紧往回跑,只见父亲掉到了床下,躺在地板上的齐社鼎,手指着门外,语不成句地说:“梅——梅、香、的……”
齐社鼎心里放不下梅香。
当年,沉船打捞上来以后,也没有找到梅香的尸体,大家心里都明白梅香死了。梅香死后,太太那虔诚的佛教徒内心世界被搅乱了。她有一种负罪感,认为梅香是自己害死的。可梅香已经死了,太太再三叮咛张妈,一定不能说梅香肚子里的孩子的事,让这个秘密永远永远烂在肚子里。她给了死了丈夫的张妈一笔钱,这笔钱是太太的私房钱,并对张妈说,让少爷给张妈养老送终。此后,太太一直留张妈住在齐府。然后,太太极力让生活迅速恢复如常,少爷社鼎快要考大学了,千万不能耽误了儿子的学业。
齐社鼎从江边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不吃也不喝,太太一直守着他。守了几天,齐社鼎不哭了,人却变得痴呆了,别说考大学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太太急得去找医生,西医说,精神受到刺激,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又找中医,中医说,急火攻心,需要调理。西医和中医说的话,都需要时间。
虽然只是来摸底,但对老宅里的住户来说,可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传了一段时间的拆迁,今天终于见到真佛了。
一行人量到月清家。正为房子愁眉不展的月清像来了贵客一样迎接大家,又是倒水,又是端板凳,然后堆着笑脸地打听:“我们家这么多人,光儿子就有三个,能还给几套房?”小林说:“几套房?好大的口气,你家现在才住了多少平方?旧房拆迁,市里早有政策,有多少面积还多少面积。”可月清家的房子只有这一间约三十多平方米的东厢房,再加上那间过厢约十平方米。加在一起也不到五十平方米,连一套小户都分不到。月清愁上加愁了,她突然想起还有自家烧饭的共用厨房,于是就问:“共用厨房面积算不算?”
小林说:“这个没有明确规定,再说共用厨房也不是你一家的呀,还有别人的呢。”小林的口气,好像将来分房都是她说了算。
今天谢庆芳有事出去了,由琪文在家陪着父亲齐社鼎。只要琪文在家,齐社鼎就特别安静。琪文是最心疼父亲的,父亲病了,琪文不上班的时候就尽量在家呆着,这时,琪文正给父亲剪指甲。这几天齐社鼎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能够安静地听人说话,并能表示自己的态度,只是还不能说完整的话。
琪文边给父亲剪指甲,边说着厂里那个心仪她的小伙的事。齐社鼎聚精会神地听着,琪文问他:“爸,你说这男孩可不可以接触?”
但少爷的情况总不见好转,太太常常在夜里听到儿子嘤嘤地哭,嘴里不停地喊着:“梅香,梅香,你在哪里?你在哪呀——”
于是,太太又请人来算命,算这算那,都治不了儿子的病。再去庙里求佛,佛,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一言不发。
还是老爷想了一个法子。他说,儿子是相思病,他知道梅香已经死了,找不到梅香的尸体,他的心就没着落,总在挂牵。如果梅香尸体找到了,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老爷让人买一口棺材,在棺材里装上石灰,封上棺材盖,告诉儿子,梅香找到了,已经入殓了。
齐社鼎听后痛哭不止,太太安慰他说:“我已经把梅香收为女儿,她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就安葬在我们家族祖坟地里吧。”
就这样,一口空棺材安葬到齐家墓地里了,还竖了一个碑,碑上刻的名字是齐梅香。
齐社鼎张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琪文说:“他家我去过,住得很小。没有房子结婚,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琪文期待着父亲能支持她,这次齐社鼎却没有反应,琪文抬头看着父亲,发现他盯着门外的厅堂,正好小林领着一帮人朝他们家走来。
门是开着的,小林一脚迈进齐社鼎的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病人,就问琪文:“你妈妈不在家?”
琪文说:“出去了。”
小林就说:“我们来看看房子,主要是调查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