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 / 3页)
于是皇帝说了他下此决心的原因。五代十国,南汉据有岭南之地;宋兴以后,仍在化外。这年——乾德二年正月,入侵漳州,为防御使潘美所击退,到了九月里,潘美以攻击作防御,进兵攻克了南汉的郴州,俘虏了南汉的一个内侍,名叫余延业,送到京城。皇帝决心伐前汉,即由于向余延业问了话而起。
“那该死的刘!你们道他如何造孽?”皇帝咬牙切齿地骂南汉国主,接着又转述了余延业的话。
据余延业说,南汉国主刘钅长,所置的惨无人道的苛刑,有烧、煮、剥、剔、刀山、剑树;或者强令罪人去斗虎,或者任令野性未驯的大象,活生生把罪人撕裂踩死。
苛刑以外,还有苛敛,老百姓进出城关,每人纳费白银一钱;琼州地方一斗米课税白银四、五钱。在沿海产珠之地,命令土著入海五百尺采珠,死的人不计其数。
余延业又说,刘钅长的宫殿,以珍珠、玳瑁作装饰,穷奢极侈,几乎非人间所有。他又喜欢新奇的建筑和玩物,有个内侍陈延寿,专管此事,一天花掉几万两白银,是毫不希奇的事。所以宫城附近,离宫别馆,不断地在增加;而刘钅长心犹未足,经常巡幸各处,每到一处,车骑千百,一切供应,都由当地人民负担。这样,富家变成小户,小户变成贫民,贫民则唯有死而已!
伏祈陛下指示可生之途。”
“当然,当然!”皇帝连连点头:“我自然已想好了保全你们的办法;否则,我不必跟你们说这些话。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求富贵者,一亦不过多积钱财,生前过几天舒服日子,死后使子孙得免冻馁。可是这样吗?”
“是!”
“既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你们要富贵,我给你们富贵,出守大藩,买田买地,为子孙多留些财产;自己也不妨置几个歌儿舞女,闲来吃几杯酒,听一曲歌,以终天年。这样不掌兵权。就不致受累,我们君臣之间,也就两无猜疑,上下相安。岂不甚妙?”
皇帝是如此仁厚明达!一班武臣无不万分欣快,心悦诚服地交出了兵权;而皇帝也没有失信,让他们一个个“出守大藩”,做了富庶地方的节度使。
说到后来,皇帝已不止于悲愤,而是芒刺在背般异常不安;喘着气不断地说:“我要救这一方的百姓,我要救这一方的百姓!”
但是,他的一弟一臣,却显得十分冷静;专心倾听完了,光义看着赵普说道:“陛下要伐南汉,可伐与否,应该如何部署?你不妨奏陈!”
“陛下仁心,天高地厚。只是臣有直谏。”
皇帝以“柱斧”击地,一叠连声地吩咐:“你说,你说!”
“一方生灵,固当保障。但天子当为天下计!南汉必伐,南汉必灭,但尚未到可伐之时。臣愿陛下,统筹全局,分别缓急,计程收功,以成一统之业。”
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人生欲求适意。真个不是非做皇帝不可。但这话只可皇帝对臣于说,不许臣子对皇帝说、所以光义在这时候是这样对答:“陛下即不为自己,当为百姓!”
“就是这话啰!”皇帝点头嘉许:“如果不是为百姓,我真不想坐这个位子。这话别人不相信,你们两个应该知道”
光义与赵普默然,并且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任何表示都是不适当的。
“我今天有件事要跟你们两个商量!”皇帝的脸色慢慢变了,笑容尽敛,在严肃中仿佛还有悲愤;这样停顿了一会,平静而有力地吐出一句话来:“我要伐南汉!”
征伐大事,首重机密,赵普急忙向夫人做了一个手势;她便匆匆向皇帝行了礼,退了下去、同时把所有的婢仆亦都带走。就是扈从皇帝的四个小黄门,亦只有最亲信的一个留下,其余的也纷纷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