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1 / 2页)
這麼一說我也想到了︰“是了,她是一雙天足。”
江南一帶風俗甚嚴,哪怕蓬門小戶,女孩子不纏足決計嫁不出去,亦會成為鄉間的笑話,只有賤籍各族中的女子,要操持各種下賤勞動,才一向沒有纏足之俗,也是個“身份下賤”,不同于“良家女子”的標志。
說到這個,九哥神色又好不自在︰“十四弟才見過一面,連她是天足都記得。”
我待要想笑,忍住了,和八哥、十哥交換一個各自忍俊不禁的目光,我故意望著窗外說到︰“是啊,原先听哥哥們說起,倒不覺得什麼,那次見了她,才知大不一樣。嘴角似笑非笑的,眉眼微蹙間似冷漠,似關切,好不讓人犯琢磨,妙就妙在這個,人心中一犯思想之際,已經不知不覺忘不掉她……”
九哥已經看出我們是在故意嘲笑他,“嗨”一聲頓頓足,走了,自然又是去沁芳閣外,遙望美人兒,以解相思。
但沒有野心,是否就要渾噩一生,揮霍富貴閑人的日子?我還沒有明確的想法,但隱隱覺得,應該像皇阿瑪自幼就教導我們的那樣,要多多磨煉自己,日後輔佐皇兄,多少能做事情,至少也要為我愛新覺羅的江山出得上力。
這就是了!我當時點點頭,暗贊一聲。富貴是托先祖庇佑,天生得來的,不算什麼,男兒應當以功業自立,不負我愛新覺羅族開創天下的威名,才能真正替自己贏得青史留名,光耀先祖。
原本就無意“偷听”,這樣一想通,更加按捺不住,便出聲表明身份,向他們走去。
那女孩子躲在十三哥身後,我最先看到的是一雙黑白分明,映著雪光明亮如星子,極其靈活的大眼楮,一听說我是“十四弟”,立刻好奇的閃身行禮,一臉好奇的打量我。得知她就是凌兒,原來完全不是想象中那種畫兒里美則美矣、但僅至于此的千篇一律“紙美人兒”,只可惜天色太晚,說不了幾句話,便各自散去了。
後來經歷了我沒想到會這麼快發生的廢太子風波,早把這事丟在腦後,看看八哥的手段,心中獨自悶悶憂慮了好一段日子︰自古史書,凡有這等家務事的朝代,總得有幾個人下場悲慘,那還是好的,鬧得不好,整個國家都會大傷元氣,而我這些哥哥們,皇阿瑪還值盛年,便已經鬧得你死我活,今後的數年里,恐怕再難得安寧……我自幼就很心服八哥,對于此事,卻說不上來的不安,反正沒有我的份,只好靜觀其變了。
四哥不會把凌兒讓給九哥,我一點也不意外,但要鬧得這麼僵,我也沒有想到。原以為兄弟們正是緊張微妙的時候,這樣的小事,各自讓一步自然就過去了,誰知竟是哪一個都不肯讓,還一步似一步逼得緊,倒把個女孩子嚇得一額的汗,見她滿目憂急,我大為不忍,同時在後來的壽筵上,對九哥反常的神情舉止就更加不安。
那一次太子被廢,八哥也沒得什麼好處,頗郁悶了一陣子,我知道他為良妃娘娘辦壽筵,是要“以慰慈躬”,撫慰良妃娘娘的不安。得知凌兒被八哥托這借口“借”來時,我正在八哥府中,听他們閑來無事,商議要給我尋一位側福晉。
“……額娘也替我留心了幾位,可如今見的旗下女子我瞧著越來越沒意思了,要麼是‘木頭美人’,羞手羞腳見不得人,南方女子的溫婉沒學會,自己的利落胸襟卻丟了個十足十;要麼一味煙視媚行拿腔作勢,全沒個貴氣;甚或還有惦記著將來要治家馭夫,卻又不多讀些書,學些做事的道理,只知一味凶悍的……”
“哈哈……”八哥笑得茶碗都端不住,指著我笑道︰“十四弟好高的眼光,居然評點起來了,尋常女子你看不上也是自然的,若是一時不想娶側福晉,告訴哥哥們不要多事便是了,何苦把京里這麼多格格小姐千金們評得一無是處?若是傳出去,不知多少女子要傷心呢。”
九哥也笑︰“十四弟眼光真正不錯,這格格小姐們還有一點可惡,拿著架子,又不屑于像咱們買的女孩子們那樣體貼可愛,不上不下的,縱然有幾個看得過眼,也是白白浪費了美貌——這麼一比,這個凌兒,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你說一個賤籍女子,哪來這等胸襟見識,淡定氣度?”
我一追問,這才知道凌兒已經在八哥府中了,說起她,那個疑問又上心頭,自然談到她的來歷,八哥搖搖手說︰“那女子從和瘸子書生一道上京之前的事兒,九弟已經核過了,屬實無疑。加上咬字口音,往江南一帶“樂戶”中去找,絕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