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1 / 3页)
送客出门,胡宗宪回到卧室,重帷深垂;仆从相戒,不得惊扰,而他始终不能入梦,辗转翻侧,所想的只是罗龙文所谈的那个人。
胡宗宪所拟,由赵文华具衔,致送张经的那通牒报,早就发交亲信差官了。不过赵文华亲自秘密叮嘱,要在第二天午前送到嘉兴,亲报总督行辕,不准迟,更不准早。
差官依言而行,算好马启脚程,赶着在午炮将鸣之前,到达嘉兴总督行辕。滚鞍下马,直奔大门,手中高持紫泥封印的大封套,高声喊道:“紧接军报!”
这话等于没有说。但从另一方面看,却表露了罗龙文一种很坚决的态度,就是那个要投过去策反的人,到底姓甚名谁?是何身分?他是决不会说奇的。
那就只有旁敲侧击去探问了,“小华,”胡宗宪说,“我相信你,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相信?”
“三老爷肯相信我,就不妨相信他。”
“他若是负了你呢?”
“决不会负我。”
“小华!”胡宗宪持酒相劳:“累你等我一夜,足见关爱之深。就这一层上头,便教我心感不尽了。”
罗龙文举杯相答:“士为知己者用。”
“岂敢、岂敢!”胡宗宪急忙答说:“足下大才槃槃,将来必蒙朝廷大用。某何人斯!敢用足下?”
“三老爷亦不必过谦。照我看,赵侍郎亦为三老爷所用,何况是我?”
胡宗宪暗暗心惊,此人真是利害角色!像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收服他为己所用,将来便须防他为己之敌。转念到此,益发不敢轻忽了。
“这就谈不下去了!”胡宗宪激他,“你要我寄以腹心,而你自己颇有许多忌讳,这不是不太公平吗?”
这几句话责备很重,然而亦唯有这样责备,才会使罗龙文帖服,“三老爷这话,说得我无以为解。”罗龙文想了一会,很郑重地提出折衷,亦就是交换条件,“这样,三老爷,你老先通前彻后想一想,这件事决定做不做?不做,不必说,如果决定做,我拿这个人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与三老爷听。”
这就是要胡宗宪拿出魄力来的时候了!想了又想,总觉得机不可失,终于断然地答了一个字:“做!”
“是。”罗龙文点点头,“三老爷言出必行,我信得过。现在,我实说了吧;此人——”
此人的来龙去脉,谈到大白天亮,尚未谈完,决定留到晚上再谈。因为这天还有许多大事要办,实在不能不休息了。
“小华,你太恭维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么大的雄心。不过平生慷慨好交游,自信容人之量并不浅,知人之明亦不弱。如今言归正传,我先请教,你说的‘那个人’,如果这趟不投过去,将来可还有机会?”
“既然是机会,此时何由得知?”
“驳得有理。”胡宗宪夷然不以为意地笑着说,“我再请教,此人投了过去,既然自张一军,一般地要来骚扰流窜,少不得会与官军相遇;倘或刀枪无眼,阵斩了他,岂不全盘落空?”“三老爷抓到要害了!”罗龙文答说,“这件事有两个做法,一个做法是,到了那时候,我拿他的踪迹先通知官军,彼此手下留情。这个做法很笨,很不妥当,除非是三老爷一直在这里。”
“这要看朝廷的意思,谁也保不定。”
“所以还是第二个做法好。这个做法,说起来很简单:”自己当心,不要吃官军的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