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1 / 3页)
我为伯言磨墨,在伯言给子悦复信时。他提起毛笔来冲我很开心地笑一笑,说:“幸好你在信里写了解药可以到夷洲去寻,否则真不知我会怎样地担心呢。”
我垂着头磨墨,崭新的墨条不够圆润,磨起来很吃力:“陆大人,真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
“咦,你怎么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以为你成天就知道贫嘴逗笑呢。”伯言的笔落下去,宣纸吮吸墨汁的痕迹晕开来一团小小的绒线,“我就回答刘羽说三天后兵戈相见,怎样?”
“三天?”
“怎么,你嫌回去得晚了?那么就两天好了,嗯?”他好像要去修改那个漂亮的“三”字了,我慌忙捏住他的笔杆,说三天就三天,三天好得很。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黛水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9.他要我洒脱,譬如庄周。他还说“鹏”本身就是极潇洒的一个字,一种姿势,一束状态———一如风。
伯言亲自到了秦川!
这排场弄得有点大了。
当天夜里我喝了一夜的酒,伯言把我的酒杯砸碎了之后扶我去歇息;
第二天夜里我抚了一夜的琴,伯言把他的衣襟给我披上后又搬走了那案琴。
无论他干什么好像都有极好的性子,也好像一直在笑着。我尤其喜欢看他与孔明站在一处,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可以想象出太平日子里他们结伴而行,抚琴高台的神情———那会是一道绝佳的景致,可以使任何人都愿意加入到其中的景致。
游尘对我说伯言这人看来很好,他与丞相站在一处都不逊色,完全成就了自己卓然的风神,用个媚俗的比喻叫,叫什么双子星座。
这时候我就暂时地抛开沉重,冲她一眨眼说这叫双峰并立。
吴王已在今年四月十三日正式登基,改年号黄龙,风风光光当上吴大帝;伯言也与此同时被擢升为上大将军、右都护。他的这次秦川之行于接我回东吴之外,还包含了很深的一层政治意图:譬如为仲谋称帝一事,他希望与蜀汉那些持正统论极深的官员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谅解”,使他们不要仅仅因吴王“僭越”升格为“皇帝”而过度愤怒,以致破坏两国足可珍惜的联盟之谊。就在孔明与伯言谈吐洽合之时,一封挑战书送到了蜀营。是子悦下的,大抵是“来时容易,去可就不大容易”之类的话。伯言略略一翻就顺手将它搁在一旁,不再理睬而继续他的谈笑风生,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倒实在可称洒脱之至。
子悦还光明正大地给我挥就了一封私人信件,说了些他不会允许我与陆逊一齐离开的霸道话。看到他的信我的心紧了一紧: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给人种生死较量的感觉———这不好的感觉。
伯言并没有要求我将那封私函给他看,他只是摸摸眉尖笑道:“那位刘将军要我临行前亲自到阵前与他较量一番,这个好像有违常理罢。”我急急地说那么陆大人你就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用层层兵甲保护的方式我们完全可以安全离开秦川,况且诸葛丞相也一定会加兵合作的。
伯言仍旧笑着,笑着摇摇头说他一定不会让那个刘羽将军失望,“我有哪一次与曹魏交战失败过?他既然想要讨教,我就漂漂亮亮地教他一次好了,只是不知他学得到么。还有,我面对他的挑战就畏惧退却岂不显得毫无胆魄?不仅会让他耻笑,连孔明大概也会对我东吴表示轻视哟。”
伯言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却怕。我不知自己担心谁,也许是子悦罢,他这没头脑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