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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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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旧友相逢

这几年的事故接二连三,就如一股股刺骨的寒风,把老电业的心都给吹凉了。那天夜里他一听说汽轮机出事故,振弯了大轴切坏多级叶片和烧坏了推力瓦,就马上骑车冒雨赶到工地。由于天黑路滑,加上心慌意乱,车把一歪前轮碰到湿漉漉的土梗上,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就给甩到了土沟里,当时就没有爬起来。经过检查是尾椎骨摔伤,赶趁劲儿又正好是骨质增生的地方。唉,人老了,是经不起摔打了。有啥办法,只有在家耐着性子躺着。可是千口吃饭,主事一人,根据现场情况,他能躺得下去吗。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各式各样的事件,各式各样的经历,好象是他走过的路,又似乎是他淌过的河。顺着那些路径、河流,他从过去想到解放,又从解放想到如今。在这不紧不慢的时间里,自己觉得做了不少工作啊。要不那些发电机组就能自己组合起来吗?还不是自己在组织,在指挥呀。记得前些年,特别是跃进年月的前些年,那时候说点炉就点炉,说转机就转机,哪有象现在这个工程多灾多难,难歪呀。现在处处事与愿违,自己赞助的没办好,自己反对的自然而成,这,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想去想来,他自己得出了一结论,大概是自己手下没有得力的人罗。

这一天长空似碧,远山如洗,老电业的心绪和病况似乎也好多了。他让老伴把他掺扶起来在屋子试着走了两圈儿,却感到十分疲乏,对着镜子一照差点吓了一跳,这才几天两鬓布满了银霜,眼脸下的肌肉松弛得更下垂了。形成两个弧形肉包,青筋暴露的手背上也长出了一片豌豆大小的老年色素斑;他的嘴也显得干瘪,眼窝下陷,高大的身躯微微地佝偻着也抽抽巴巴的了。“唉,老了,老了,经不起折腾啦。”

老伴在一旁责怪地说:“本来就没有多大本事,偏偏要去充那个能,你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说着又扶他坐下来:“你手下那么大一帮子人,难道就会吃干饭,放手让他们去干,自己还落得个清闲。”

人在绝望的时候,常常爱怀旧思情,似乎想从中得到一点点解脱。

记起来了……那还是她刚走入生活,参加工作的时候,第一次到工地时,不小心被一颗钉子把脚板扎进去二寸左右,当时她痛的钻心。是文彬给她脱下鞋来拔下钉子用手轻轻地把污血挤出,又是文彬背着她上医院打破伤风针,又是文彬整整在床前侍候了一个来月。那时候她感到幸福、温暖,她靠在文彬的胸前,那感情的泪常常浸湿了文彬的胸脯。唉,只是后来挤进了曹超仁这个插足者、侵略家,要不然……一阵急促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汇成了一道道水流直径下淌,接着又吹来了一阵阵小风,使她又清醒过来了。只听得附近的水塘里,草丛旁,泥穴中传来一阵阵蛙鸣和蟋蟀的叫声,她又慢慢地挣扎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已经快到生活区了。只见不远那座单身宿舍楼,这栋不知看过千百回的楼房,她今天非常注意了。特别是三楼东头那间洗脸室射出的微弱灯光,她记得那就是文彬住了多少年的地方。她走了几步又看了很久很久,那曾经是属于自己的他,却被她随随便便慢不经心地丢了。不知怎么搞的,此时鼻子一酸,从眼角流出了两行热乎乎的泪来。那泪水从面颊落到脖梗儿,又从脖梗滚到了她的胸膛,流进了心窝儿停着,象块巨石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大概是在生活的路上走了很远很远错路,而又想回到原点的一种心情吧。但是这泪水不但冲不掉过去的忧伤,也无法洗刷现在的悔恨。这些年来,道德的天秤一直在平衡她和她的追求者。丰厚的物质生活,暂时的荣华富贵,代替不了她的现实。这些追求甜蜜而又嘲弄别人的人,到头来自己的命运反而受到历史的嘲弄。古往今来,有多少风云之士,机关算尽,就是算不了自己的归宿,最后正如红楼梦里说的那样: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她又低下头来拖着软绵绵的身子艰难地朝家走去。

二楼自家的灯已经亮着,二曹操的影子在玻璃窗内来回走动。要是往常,她会在楼下尖着嗓子叫她那当官的丈夫曹超仁下楼来接她手中的提包,借机显示自己的身份,可是今天,那只承受身躯的骨架似乎都被人砍断,不用说叫,就连上楼梯的劲儿都没有了。她抓着楼梯的扶手艰难地一步一停地往上爬,等来到二楼自己家门口时,她的力量好象完全耗净,身子一晃倒在了门上,只碰得那米黄色的油漆门扇“哐啷”一声就把她这个心里美萝卜迎进了家门。

窗上的身影忽闪一下消失了,二曹操惊恐万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志华,你,你怎么啦?”他浑身颤抖单腿跪地把腰弯了下去,用嘴去吻她滚烫的额头,焦急不安地问道:“是病了吗?是工地上出了啥事情?你,你说哇!”

“唉,唉,这不是你们那缝纫社,所以你不明白。”老电业摇着手:“经一事,长一智,现在我才看透了,兵在精,将在谋,我手下哪有几个得力的呀?”

她眯着眼没有回答。

他又用双臂去搂她的腰,解开她湿透的衣服,伸手去抚摸滚烫的胸口和柔软的乳房,此处常常引起心灵满足的地方,现在全无感觉,然后悲切地叫起来:“志华,我的志华呀!你快醒醒,我是超仁,你,你到底是怎么啦?”

文志华醒过来了,看到自己丈夫身穿一身旧工作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断定一切都是真实的了。她的脸更白,一双眼睛也更直了。这个她曾经舍去一切拼命追逐的队长、主任,或者要得到更高职位者的形象变了,扭曲了。那眯缝着的小眼,嘴唇上一抖一抖黄白相间的稀疏胡茬,多么象一只受到惊吓,又闻着腥味的中山狼啊。多年来的夫妻生活,她都发现,每当他受挫不得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打扮、装束,这样的嘴脸,这样的神态,所不同的是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突出,都异常,这一切都证实了那个传闻的真实性。她害怕了,她悲愤了,她把身子使劲一扭挣扎着坐起来,又用手推了他一把,然后恶狠狠地吼道:“你,你跟我滚开!”

二曹操被妻子推了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下,惶惶不安地说:“你这是为啥?这是为了啥呢?你说哇,我到底有哪些地方对不起你呀!”

“你哪样对得起我,嗯?你这只豺狼,你这个骗子,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说着她哭了,双肩不停地抽动,哭得那样伤心,哭得象一个泪人儿。“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数落完她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的床前,双眼发愣地直挺挺地站了好一会,接着象有一颗子弹从身后击中了心脏似的向前一倾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将脸掩埋在双手之中隐泣抽搐,然后又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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