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第1 / 2页)
瑞春定睛一看,认得就是晚间闯进普慈房中来的那个舒洪镇团防局姓马的帮办,连忙上前万福致谢。马帮办示意身后的两名随从驱散了看热闹的闲人,这才回礼作答说: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只听得那人在背后又揶揄了一句:
“你要是想找又凉快又背静的地方,我带你去,保管你心满意足……”
瑞春没去理他,夹了席子,挤出人群,长长地透出了一口气儿,身上也觉得凉快多了。这时候,半弯新月斜挂在天边,已有亥牌时分。场上的观众逐渐把兴趣和注意力从台上转到台下,奇-書∧網已经开始有成双成对的善男信女身背草席挤出人群越过吃食摊的闪烁灯火分散到广场外围的矮树丛下“清静凉快”去了。
瑞春一心想找到高脚灯台,先到周围几个茅房去看了看,自己也方便了一下,没有找到。又转到吃食摊儿上一摊儿一摊儿挨着牌儿找,还是没找到。晚饭只喝了一碗粥,两个多时辰过去,肚子里觉着有点儿空了,吃食摊儿上飘过来的阵阵葱油香味儿,引动了馋虫,顿时食欲大开,就找了一摊儿人少些的馄饨担,吃了一碗鲜肉馄饨。付过钱刚站起来,一眼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个白衣黑裤手拿蒲扇个子挺高的女人,一转身钻进一丛矮树丛背人的一面去了。看那样子,十分像是高脚灯台。瑞春来不及细想,一面叫着“小婶婶”,一面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过去。淡淡的月光下,只见矮树丛背人的一面就地铺了一张崭新的草席,一个面目不甚分明的中年男人正搂着那个白衣黑裤的女人滚在席子上摸咂儿亲嘴儿。猛可里见有人来到了跟前,那女人忙不迭地掩上了胸襟,背过了脸去;那男人下死劲儿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
“缺德的冒失鬼!瞎了眼啦?找坟地找到台基场上来了!不见这里有人了么?”
瑞春一见是这么个人,心想:我林大奶奶即使要借种,也借不到你这号人的头上去呀!一气之下,竟转过身去跟那人论理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这么大的场子,哪儿不能坐,怎么坐到人家的席子上来了?”
那个人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憨笑着说:
“你这位少奶奶是属猪八戒的怎么着?自己不讲理,反而倒打一耙,说起我不讲理来了。你要是不点头,我敢坐在你这里么?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才能自己方便嘛。你那里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个方便,我自然也会给你个方便的。这就叫‘好心必有好报,投桃报李,两小无猜’嘛!”
瑞春见他语涉狎邪,更其光火,指着他的鼻子气愤愤地说:
瑞春一见是这般情景,急忙后退不迭,也没听清那男人还骂了些什么难听的话语,夹着草席低着头,只顾往娘娘庙门口匆匆走去。
按照多少年来娘娘庙庙会自然形成的传统习惯,凡是带着草席看夜戏的女香客,无异于打出了一块“借种”的招牌:公开征偶。上山之前,高脚灯台没有告诉她这个底细;上山之后,瑞春也没有入境问俗,不知个中奥妙。当她看见高脚灯台买席子的时候,也曾问过她什么用处,她的答复是:“大奶奶已经有了地方过夜了,我还没有呢。买张席子,看戏的时候可以垫坐,困了,找个凉快的地方就可以眯一阵子。”瑞春正怕夜里要与她同床,见她如此“识事务”,也就不言语了。
这时候,她夹着一领席子在人丛中横冲直撞,早已经引起了许许多多“有心人”的侧目,渐渐地尾随包围而上,还没有走到庙门口,就再也走不动挤不开了。开始的时候,大家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夹着席子征偶,有几个自命风流模样儿也比较端正的青皮光棍儿就上前搭讪,待到一个个全都遭到她的白眼之后,一种“我吃不上谁也别想吃”的报复心理,促使一大帮青皮光棍儿团团转把她给包围了起来,有冷言冷语挖苦的,有说难听的下流话海骂的,有从背后动手动脚抓头髻摸屁股的,还有人扽住了席子不松手的,堵得瑞春欲前不得欲退不能,连找个人缝儿钻出去都办不到,急得她无法可想,只好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每逢这种恶作剧的场合,被戏弄的人越是生气起急,那帮青皮光棍儿就越是感到满足,越发肆无忌惮地高声怪叫起来。
正在难分难解左右为难进退不得的工夫,忽听得圈儿外面有人大喊一声,好像敲响了一口铜钟,嗡嗡之声,震得人耳根发麻;接着,一个腰悬宝剑的白袍小将大踏步闯了进来,吓得那帮青皮光棍儿们四散奔逃,腿脚慢的,早已经挨了几个脖拐,跌倒在地了。
“你嘴上说话老实点儿!谁答应你坐在这里了?这是我小婶婶坐的地方,她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快给我让开!”
那男人是个臭皮囊,你越光火他越是嬉皮笑脸;你越是撵他他越是死气白赖地不肯走,还贼秃兮兮地耍开了贫嘴:
“少奶奶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就座之前,先道了‘借光’,就座之后,又连连表示感谢,要不是得到少奶奶点头默许,怎么能在这里坐了这么许久?要说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位女客,她已经找到了又凉快又背静的地方舒坦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了。她要是回来,鄙人立即相让,如何?”
瑞春让他不阴不阳地地噎了几句,不觉老羞成怒,登时放下脸来,刷地起立,气呼呼地说:
“你不讲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你喜欢这个地方,就让你坐在这里好了,我走!”说着,一把将那人坐着的席子扽了过来,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