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1 / 2页)
他的长处就是他有一个圆溜淄的小鼻子。他的鼻子如同德雷克的大.脑袋、纳尔逊的独眼一样,是他的灵感所在。一九四二年八月那个难忘的黎明,他乘一艘运输船“麦克考莱”号指挥陆战一师在瓜达尔卡纳尔登陆。从此,他的精灵附上了他的躯壳。两栖登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在复杂、激烈、变化多端、危机四伏富于冒险性等方面吸引他呢?后来,他的足迹踏遍了太平洋诸岛的滩头:火山岛的滩头,岩石岛的滩头,珊瑚岛的滩头。他成了两栖登陆的化身。美国海军管他叫做“两栖战之皇”。
太阳慢悠悠地沿着黄道爬上赤道的穹顶。中午十二时,预计中的涨潮没有来。
礁盘水浅,大批登陆艇未能继续抢摊。它们从水道开入礁湖,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尚能使用的两栖车数量严重不足。在白天,霍兰德·史密斯和里奇蒙·特纳将军不敢用所剩无几的两栖车再来一次赌博。
“电流”成功的关键有两个:其一是突然从贝蒂欧背海的咸水湖一岸登陆。估计日军在这边未能坚固设防,而且也来不及调兵。出于“马里兰”号提前二十分钟结束炮击,日军及时增援了背海面湖的一岸,打击失去突然性。
关键之二是吉尔伯特群岛的“捉摸不定潮。”由于两栖车只有二百辆,主要的作战物资、装备,特别是坦克和兵员,必须用各种登陆艇登陆。登陆艇要求潮水,偏偏塔拉瓦的潮水是“捉摸不定”的小潮。
吉尔伯特海区,偏离太平洋各条航线,很少有人问津,海图资料和潮汐资料残缺不全。美国潜艇“舡鱼”号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调查潮汐,结果发现极无规律,即使用回归分析法也无济于事。它一天涨落数次,每天都不一样。有时停潮三小时,该退不退;有时几乎不涨,让船干着急。
去吧,放灵活点儿,祝你运气好!”
范·克劳德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给突击队丢脸。快去吧,那个火力点封锁了冲锋道路。”
克劳德脸色发白,转身跃出坑道,突然,艾伦·李一把将他拽回来。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要托我替你办。”李拍拍荷兰血统小伙子的肩膀。
美国海军气象部门进行了大量计算,塔拉瓦夜潮在清晨五时,天黑看不清滩头,登陆嫌早;日潮在下午五时,登陆过迟,来不及卸载并建立滩头防区,也不合适。其余时间都是小溯,涨落没有规律性。小潮有两种:高的捉摸不定期——即该退不退的潮;低的捉摸不定潮——该涨不涨的潮。
于是就有了冒险和赌博。十一月二十二日是太阴历的满月,吉尔伯特海区将有一次大潮。如果月球的引力提前二天就对塔拉瓦环礁施以影响,来一次“高的捉摸不定潮”,那么登陆艇就能冲上礁盘,士兵就可以避免涉水,坦克就能及早投入战斗。特纳海军少将就把“电流”的命运押在这次小潮上。
真奇怪,为什么不把D日定在十一月二十二日呢?那不一切都解决了吗?
战争的时间表就像啮合的齿轮一样,一扣也松不得。决不会有哪个美国纳税人同意因一次小潮就推迟占领东京的日子。各种船只、飞机的调动远及上万海里和上百地点,一小时也不能差。士兵要养活,将军要打仗,老百姓要鼓舞,新闻机构要刺激性消息,日本人已经嗅到了风暴前的腥昧,他们的工事逐分逐秒在加固……特纳少将必须在二十日投入战斗。
五十九岁的特纳少将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削瘦精干,象杜邦公司里一个夹着设计图的工程师。里奇蒙·特纳比斯普鲁恩斯将军还大一岁,他的萍踪儿乎浪迹海军的所有部门:潜艇、驱逐舰、战列舰。他当过船坞总监,干过金的副参谋长,似乎一直没有找到发挥他长处的岗位。
克劳德感动得流出了眼泪,终于掏出一个精致的鸡心盒,盒盖上嵌着一个栗发姑娘的照片,上尉在船上见过它。
“上尉,”克劳德说:“我的未婚妻叫爱妮·勃兰特。照片背后是她的地址,阿纳姆市的奥斯透贝克镇。开仗以后,我一直没见过她。如果我死了,把这盒子还给她,告诉她,范·克劳德祝她幸福。每年今天给我放一支白色的郁金香花,我就爱这种颜色。”
艾伦·李扭过脸去,他铁石般的心肠也不忍看这种场面,他背对着克劳德说:“快去吧,我还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克劳德按上尉的路线接近了地堡,刚到射击位置,他抖了一下就不动了。上尉大骂糟糕,只见克劳德又仰起脸,脸仍然那么白,在离他脸仅仅五英寸的地方,一股黑烟裹着火焰,冲向地堡的射口。日军的机枪手被烧成焦炭,形骸恐怖地靠在墙上。一切问题归于解决。哈佛大学的化学教授协同美孚石油公司的技师们,把肥皂粉和汽油经超声波震荡混合在一起,新玩艺儿叫做胶状凝固汽油。
艾伦·李上尉来到范·克劳德身边,跪下一条腿,俯身扭过他的脸。他那俊秀的脸被烧焦了,丑陋不堪,难以目睹。艾伦还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吻了吻那张脸,然后用一张军用雨披盖上范·克劳德二十一岁的身躯。他用匕首尖在鸡心盒的背面刻下:1943。11。20。塔拉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