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 / 2页)
“坦克里有炮弹,炮也还是好的,下士,祝你好运。”华莱士上尉合上限睛,集中精力去对付浑身的烧伤。
奥里森重新贴在沙地上,紧紧地贴着。他丢出手榴弹,借着烟幕、冲进第一辆坦克,华莱士上尉的坦克。
一个士兵用急救包包扎坦克手,休伊看了他的领章:“是个上尉呢!”
“我叫舒尔茨。”他还清醒。
“要是你用这军阶去换一罐血浆,你的命兴许能留下来。”
休伊的神智恢复了不少,炮火连天的场面或许能唤回他的记忆。“连长,您看,有几艘登陆艇趁潮水靠岸了。”一名士兵喊着说。‘
休伊甚至想起下午五时是塔拉瓦日潮的时间。
他腋下鼓鼓囊囊,一定是炸药。陆战队士兵冲出钢铁的阴影,拼命向他射击,这名日军在坦克跟前被打倒了。几乎同时,一名美军士兵被打折了脖颈,安静地死去。
坦克开到一个L形的交通沟结合处,停下来,慢慢转动炮塔,对准地堡的射口,几乎顶上了。休伊从未见过这么近距离的射击,在贝蒂欧,一切都缩小了。
地堡里的人看到阴森森的谢尔曼坦克,发疯地向它开火,但终究无法穿透它的正面装甲。坦克抖动了一下,扬起沙尘和硝烟打出一炮。接着,又是一下。等第三炮打过之后,地堡里响起连续的爆炸声,大团焰火从射孔中冒出来,沙丘颤抖了几下,终于整个塌陷下去,把死者永远地深埋在底下。
休伊一伙人大声喝彩,仿佛是乔·狄马乔(美国四十年代棒球明星:“本垒打”:棒球术语,指击一棒而跑完全程。)又击中了一次“本垒打”。
他听到对面的阵地上也有人用英语喝彩,声音低沉粗野,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他困惑地摇摇头,脑袋被震坏了。他已经无法从记忆里找出那个他熟悉的人,那个整天蹲在57毫米高射炮旁边、脸色阴沉、目光锐利、一口南方腔的突击营上尉艾伦·李。他同李分手才九个小时啊!
坦克上尉听见了,露出整齐的白牙:“血浆会有的,我还想活。救我的人是——”他环顾四周,目光迟疑地落在奥里森身上。“您的名字?”
“奥里森。杰克·奥里森下士。”
“听着,杰克,我发誓。”他吃力地挣扎着说。由于痛苦,他的全身缩成一团。”只要我活着,我父亲在得克萨斯的美孚石油公司经营着几个大炼油厂和油井。我是唯一的儿子。噢,我叫默尔·华莱士。这份产业咱们俩合伙干。我死了,它的一半是你的。请这位上尉作证。”
他每说一句,就要哼几声。
“小查里,你发财了。”休伊说。“但在这之前,你还要先拿下那个地堡。”
坦克又蹒跚地爬向第二个碉堡,想履行完自已的使命。它未能如愿以偿。从贝蒂欧东头的鸟尾方向上打来几炮,“死人湾”方向也有一门75毫米炮向它轰击。由于距离近,它被击中了,腾起火来。车内的汽油溅在装甲上,腾起一片蓝色的火苗。
第二辆坦克绕过第一辆,接近另一个地堡。它用机枪向地堡射击,又开了几炮。暗堡覆盖层太厚,射手技术不佳,七打八打全末奏效。它发现自己的位置不便射击,想挪个地方。不幸,履带碾中了地雷,引擎“轰”地一声熄火了。一会儿,车身就挨了敌人的炮弹,它里面的炮弹噼噼啪啪爆炸,像东方人过年的爆竹。
在休伊身边,闪电般冲出一个陆战队士兵,是奥里森下士。
奥里森接近坦克的时候,第一辆坦克的车底门打开了,一个坦克兵从里面钻出来。他没戴头盔,褐色的头发乱蓬篷的,脸被烟熏得乌黑,军装着了火。休伊上尉长长吹了一声口哨——陆战队特有的口哨。东张西望的坦克兵朝他爬去。他没有在火网下匍匐前进的经验,姿势过高,没等爬到休伊上尉的隐蔽处,屁股上就挨了一枪。
奥里森躲进坦克的明影里,打量着烧焦的坦克。这时候,又从车底门中滚出一个着火的人来。他痛苦地在沙地上翻滚着,一会儿,四肢痉挛,不能动弹了。奥里森把他拖到跟前,用沙子压灭了他身上的火。他背上的皮肤大片大片被烧坏了,露出红色的肉和紫色的痂,还粘着白色的珊瑚沙粒。奥里森想掏急救包,才发现早就用它捆扎炸药了。他看了看地形,背起伤员就跑。那人在他背上尖叫着,像一只挨了鞭子的小狗。他动作之快,竟令日军机枪手呆住了。等他们醒过茬儿来,奥里森已经跑到休伊的位置上。陆战队员之间的团结和忠诚,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也许它们源自剑客骑士间的侠义举动,也许是水手们在惊涛骇浪问形成的团结默契的传统,也许是西部牛仔在同大自然搏斗中互相间的信赖和依存,无论如何,在美国这个个人主义至上的国家中,海军陆战队要算是英雄主义行动最多的部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