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第1 / 2页)
“出事了!”凄厉的报警声,几乎击碎了人们的心。水面汪洋,漩涡的上方,只有铜钱般大。即如虎口,吞噬着一个青年战士的生命,他被卷往何方,谁知道?只有让一个水性超群的人从漩涡口下去,才能探到虚实,这无疑是让人钻虎口么?
“人们自然想到“特别大队”的“水鬼”们。很快,几个“水鬼”奉命来到水库的堤岸上。没有潜水衣,也没有氧气泡,大堤上窄下宽,万一被漩涡到堤坝下面的涵洞里,谁能承担责任?
“给我一瓶酒。”一个“水鬼”早已脱去上衣,只穿一条短裤。“我从漩涡口下去试试看。”他征得带队干部同意,咕噜咕噜地喝下了半瓶酒,纵身跳进了漩涡。
水面上只冒出一串细小的水花,瞬间就不见了。
悄然无声,凄凉的风,把人们的心都吹冷了。
临危受命,他虽然只是一个“组长”,却肩负总指挥要职。尽管宣布了一整套严密的纪律,但当红旗插遍大陆的时候,他像飘零的秋叶,同样被扫进了人民的法网。命运钟情于他,他随机应变,坦白得好,立下功劳,得到了宽大,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还安排了工作。他感到幸运至极,其时,正是二十多岁的好年华,他携着娇美的妻子和幼子,憧憬着玫瑰色的梦。
倘若,不是那次香港之行,他的好梦还可以圆下去。人民和政府相信他,为了打破封锁,领导上派他到香港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不幸的是,一到那花花世界,他旧病复发,和台湾特务机关建立了联系,并作为“派遣人员”的身份,在大陆活动。他想利用人民的信任耍小聪明,公正的上帝愤怒了,他很快重落法网,进了这座监狱。
一个美满的小家庭被他自己葬送了。妻子耐不住寂寞,带着他的爱子改嫁给一个剧团的编剧。温文尔雅的剧作家,颇能体谅他的痛苦和处境,允许他的妻子常去狱中探望她的前夫。于是,在冷清悲凉的铁窗生涯中,他是唯一一个常得到女性温存和安慰的人。
虽已改嫁,她的心仍然系着他。这座监狱的接见亭是敞开的,心细的老看守在一旁种了几棵葡萄浓荫遮蔽,一派清凉,逢到葡萄成熟时节,更是满目硕果,盈盈喜人。这个不寻常的女人不避嫌疑,也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目光,每月都来探望,带着孩子,还带着可口的食品,给他送来轻声细语的嘱托,给他送来了无微不至的关切。虽然,狱中不允许有任何过分亲昵的举止,但只要一瞟那含情脉脉的女性的目光,他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幸福。
心地善良的剧作家并未能逃脱厄运。1957年他被错划为右派,送去劳动教养。接着,是逐步升级,至文化大革命,变成面目全非的“牛鬼蛇神”了。可怜的女人,带着3个儿女(两个是剧作家生的),无依无靠。狱中领导伸出了援助的手,把他们全部接到监狱中来,让孩子上学,而大人,则安排了一项自食其力的工作。在当时,这确实算得上是件撼天动地的举动。
一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人冒出来,“水猴,钻到哪里去了呢?”一双双目光,搜寻着阴森森水面上的每一道涟漪。
突然,水库大堤下的涵洞口冒出一个人,是他,这位潜水本领过人的“水鬼”告诉人们,他已经摸到那位被卷到水下的战士,但力气不足,一时背不上来。说完,他又咕噜咕噜地喝下半瓶酒,运足气,重新从堤旁的漩涡口纵身跳了下去。
落水的战士终于被背出了水面。他两眼紧团,全身乌紫,溺水时间过长,没有抢救过来。“水鬼”们的奋勇抢救行为,却传为了佳话,按照规定,给他记了一功。
他深深地感动了。凝视着妻子丰韵犹存的面容和天真活泼的孩子们,他才体味到共产党人那宽广的胸襟和善意的心灵。他心悦诚服,积极劳动,并且协助干部做其它人的工作。论资历和辈份,他在“特别大队”中都高人一筹,因此,“队员”们都信他、服他。
狱中首批特赦,这个“潜伏组长”就被释放了。他回到自己的家中,和自己的妻子及儿女团聚。当时,那个不幸的剧作家还没有“解放”。他不负情,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养育剧作家的两个孩子,并且允许自己的妻子常去看望他。
特定时期和特殊环境中形成的家庭关系,耐人品味,更令人思索。
“特别大队”中有一批“水鬼”,他们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武装潜水员,当年,偷偷摸摸地从海底潜入大陆,原以为可以逃脱天罗地网,结果,还是束手就擒,来到这个地方。很可惜,人们都说他们的潜水绝技胜过传说中的“水猴”,但极难得使他们有用武之地。
监狱的西侧是一片大水库。南昌盛夏,酷署难当,担任警戒任务的武装基干连,除了少数正规的军人,大部分是知识青年,虽然身穿军装,但组织纪律性,总会差一些。这一天,几个武装的战士到水里去洗澡。没有干部带领。真不幸,他们已经洗完了澡,一个战士脚上沾了沙,到大堤旁去冲一下脚,不慎被巨大的漩涡吸了下来,转眼就没有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