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1 / 3页)
「六月十日」
我们正在发往芝加哥的B747型喷气式飞机上。临在会议前,我还欠尼玛一篇进展报告。伯特突发奇想,要我用录音的方式将这篇报告记录下来,到了芝加哥再请速记员转录下来。尼玛很喜欢这个主意,还叫我一定要把整卷录音带都用完。他说,如果会议快结束时播放这卷最新进展状态的录音带报告,一定会为报告增色不少。
因此,现在我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架飞机上无人打扰的角落里,大声地自言自语,试图录完一卷的录音带。希望到时候打字时,我讲的啊、嗯、哦等尾音都会被去掉,这样报告读起来才会自然(一想到将有成千的人要听到我现在讲的话,不禁全身都发麻了。)
现在,我脑海中是一片空白,无法想到其他事,只能注意到自己的感觉。
一想到不久飞机就要升空了,我就害怕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丧心病狂想强暴她。”
“已经有人往那边追了。他往那边跑过去。”
“快,趁他还没逃出公园前逮住他!”
“小心点!他身上有带刀或枪之类的武器。”
就我记忆所及,手术前我对飞机毫无概念,我完全无法将电视或电影上看到的飞机特写镜头,跟现在看到的实物串联起来。起飞在即,我不断想到如果坠机了该怎么办。我全身被冷意贯穿,一点儿都不想死。这种忧虑让我的脑海很自然地想到上帝。
最近几个星期,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想到死亡这件事,但跟上帝完全扯不上关系。我母亲以前偶尔会带我上教堂,那时我也没将教堂和上帝联想在一起。母亲常提到上帝,总要我在睡觉前向他祈祷,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曾想到上帝这回事。那时,我总以为上帝就是住在远方的叔叔,头上带顶帽子,留了一口长胡须(像是百货公司里坐在椅子上的圣诞老公公,会将你抱在手里,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母亲很怕上帝,但常向它祈愿。父亲则从来不提上帝,好像上帝是罗丝的远方亲戚,他一点儿也不愿有所牵扯。
“我们已经要准备起飞了,先生,麻烦扣上安全带。”
“一定要扣上吗?我实在不喜欢被绑上的感觉。”
很明显,刚才那个妇女的尖叫声一定穿过夜空传到了其他的地方,因为我清楚听到对话中那句“他往那边跑过去。”的回音在我身后回荡。而且,我也从岩石后方看见一个路灯下的孤独夜行人被追到暗处。不久,又有一个人经过我隐身的岩石前消失在阴影里。当时,我仿佛看见自己被躁动的歹徒追打施暴,但我一点儿也不愤怒,反而觉得罪有应得,应该好好有人教训一番。
我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树叶和灰尘,缓缓往原先进来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我都希望有人从背后突袭我,把我拉到暗处好好揍我一顿。但走了不久,我就看到第五十九街和第五大道十字路口照射而来的灯光。我顺着灯光走出公园。
现在,虽然回到了住处,身处在隐蔽又安全的一角,我仍然余悸犹存,被刚才粗野的想像吓得有点儿魂不守舍。当我想到母亲怀孕前的样子时,竟然会害怕。刚才我怎么会期待被人追打呢?想到这点,我更害怕。我怎会有罪恶感?过去的回忆如同一股深沉的力量,攫住我的双腿,用力地不知要将我往下拉向何处。我开启双唇想要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只是不停颤抖。只觉得一身寒意,耳朵里又开始响起忽远忽近的嗡嗡声。
第四章一片空白
进展报告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