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悉心廉疑狱 微伺见真形(三)(第1 / 2页)
小武暗想,这倒是个老实人。他点了点头,对婴齐说,把韩孔押上来和他叔叔对质。并把剽劫案的凶刀案卷一并拿来。
韩孔上来看见他叔叔,脸色变了一下,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情。小武冷冷地瞧着这个身坯粗蛮的大汉被狱吏们按倒,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他自小就不喜欢这种粗鄙目不识丁的无赖少年,偏生当亭长那么多年,一直要跟这帮人打交道。虽然自己看不惯,却又不能不忍气吞声。一则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犯法,不能随意逮捕;二则这帮游侠无赖大都身体壮大,而且佩戴武器,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也不敢去逐捕。他当亭长几年来,似乎除了办过几个蟊贼,对这些粗壮的家伙还真的只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三年考核,只落得个"畏懦不力"的评语。倘若自己不管抓人,只管拷掠,那该有多么惬意!唉!人各有能有不能,自己的长处在于廉察拷掠,到底哪个明府会赏识提拔自己呢?
他脑子里这样浮想联翩,忽听得韩孔的一声大叫,叔叔你怎么能这样冤枉侄儿?虽然我一向对你冷淡,但毕竟你也不是我亲生父母,我不算是犯了"不孝"的大罪罢?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刀鞘了?这种事怎么能乱编?人命关天,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被带上堂来。
小武说,自述姓名、爵位、居处、年龄以及过去的重要经历。
那人道,小人姓韩名仆,今年四十三岁,爵位为第二等上造。家住南昌县洪崖里,与韩孔为邻,从辈份上讲,算是他的族叔。一向为良民,更役、徭役从来没有逃避过,元朔三年,曾在陇西郡服役一年,元朔四年,曾服役未央宫,为金马门卫卒,第二年回乡。从无作奸犯科的经历。
哦,小武皱皱眉头,你的经历的确很丰富,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这么低的爵位呢?皇帝陛下历年大赦,皆赐百姓爵级,你难道都没赶上?还是有别的隐情?
回令史君,韩仆道,令史君的确英明,小人原本爵位不低,本来应该是第七级公大夫了,前两年收成不好,家中父母又双亡,办理丧葬事宜花费不少,共欠公家私人钱一万二,就卖给城中富户大族卫氏五级爵位,共得钱一万五千。靠着那剩下的三千钱,才苟延活到了今天。
又是卫府,小武的心简直要砰砰而跳了。他吸了口气,假装笑道,这就是了。如果你不卖掉爵级,我今天恐怕要向你行礼了。我虽然在县廷任职,可是爵位却还不如你......据说,韩孔送了你一匹绢和一个革制刀鞘?快快呈上来,同时把具体情况述说一遍。
韩仆道,的确是的,证物已经交给县吏了。
婴齐吩咐道,把韩仆带来的刀鞘和那匹绢交呈上来。
一个狱吏双手托着一个木质的漆盘,放在小武面前的案上。那是一匹白绢的细绢,色泽暗淡,缠裹着一个黑色的牛皮刀鞘。小武拿起那刀鞘,仔细琢磨,良久才放下。他清了清嗓子,提问道,韩仆,你的侄子韩孔为什么给你这些物品,他是不是经常给你送些东西?
回令史君,小人这个侄子不务正业,天天聚赌。他父母留下的家产被他败掉不少,他大兄倒是个本分人,前两年在乡里长老的干涉下,干脆兄弟两个分了家。可是不到一年,他就把自己的份内所得赌光了。只好去给人做雇工,不过他生性懒惰,做了没几天和主人吵了起来。主人家申徒氏是个大族,哪会容忍他,立即就叫家奴将他捆绑,传话给乡正,说要斩下他一条腿。幸得小人和几个族中长老去为他求情,并告诉他们汉家法律严禁私刑,人家才放过他。后来他就失踪了好一阵,上个月才回来,给了小人这个刀鞘和那束绢。其实小人要这个也没什么用,不过他以前几乎从不理会小人这个族叔,这次小人觉得很意外,怕拒绝了他,他会不高兴,就收下了。后来小人也差不多忘了这事。昨天听到乡正挨家挨户宣告,说如果得了韩孔的馈赠,一定要赶快报官坦白,才知道情况不妙。虽然这个也不值几文钱,但官府既然这样郑重其事,小人怎敢藏匿?而且小人不知道韩孔到底犯了什么大罪,昨天跟老婆一商量,她吓得旧病都犯了,哼哼了半晚,要小人赶快一早来自首。小人年轻时卫戍过长安,在军中也习得不少法律条文,如果韩孔犯了死罪,小人不是稀里糊涂地要为他陪葬吗?小人昨晚也一夜没睡,就是被这个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