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1 / 3页)
“尘土?”
“是的。”云先生说:“在那首词里,他叫‘渺’,渺小的‘渺’,‘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的‘渺’,他虽然渺小,可是尘土落在眼睛里,一样的涩。”
云先生白发飞扬,脸色沉重,眼神茫然、痛苦、忧虑和深深的恐惧。脚步滞重,心里似压着千斤重的铅,与往日大相径庭。他一向是一个非常讲究礼貌的人,不是异常紧急的事情,不会这样的夜里也来打扰。
——这么多年了,龙湉还是第一次看到冷静的云先生这样的惶恐。
龙湉立刻让丫鬟温上来一杯酒,让他喝下去暖了心口,又抽上几口烟,让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云先生刚有点平静,看着他又不由心神激荡,眼睛有些湿润和内疚。
——龙湉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
龙湉看到这位老人,也是百感交集,冰荷脸上情不自禁升腾起一片红晕,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忙打开话题:“出了什么事,先生?”
身体上的性与欢愉.,明知如吸鸦片一般,越陷越深,却还是欲罢不能,他贪恋于那点点欢愉。
——逃避是人们常用的方法之一。
人类最大的恐惧,恰恰是对“未来不可确定性”的潜在不安。柳风就似一个幽灵,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会突然给予他致命的一击。这个人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拨弄了他的记忆,跨过艰难的时间,浅浅地来到他的面前——有时候龙湉感觉自己就似一个一丝不挂的人,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而他却连对方一点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根本无从逃避!
冰荷值得信任吗?当年的教训难道不够深刻吗?历史难道不会重演吗?偌大一个柳园,有谁还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鬼鹰死了,这次真的死了!”云先生皱着眉头,脸上抽搐,猛抽了一口烟:“我仔细勘察了江边的那些裂肢,确实是鬼鹰本人的。”
“你能确信?”
“当然。”云先生说:“别忘了我是做捕快和仵作这个老本行的。”
龙湉见过鬼鹰的“敲骨吸髓”,看到他一刀将一路裸奔如纸莺般砍飞出去,也在方山的经幡柱下感受过那种逼人的气势,宁敲头,不敲骨,宁杀人,不吸髓,还有谁能将他消灭的肢体不全,几乎挫骨扬灰?
“有一个人能。”云先生肯定地说:“因为这个人已经不能算一个人,他只是一粒微风中的尘土。”
他无法回答这些问题,正如他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可是,他相信明天一样有日出,阳光一样很温暖,他也相信邪恶终究会被正义所战胜,生命的曙色终会呈现在地平线,如那一轮永恒的红日。
气温渐渐变冷,在这样的夜里,没有什么比早早的上床,在温暖的被卧中抱着一个女人更愉快的事情了。冰荷远比她柔弱贤淑的外表坚强的多,她以母性的柔情和如水一样的身体给予了龙湉极大的抚慰。
她就如同一杯淡淡的苦丁茶,初尝时苦涩异常,随着时光的流逝,却慢慢散发出馥郁清新的芳香,让人回味长久。
经丫鬟禀报,云先生慢慢地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龙湉和冰荷已经上了床。他们就在床上接见了云先生。据说大漠的王汗就常常在床上接见下属和外宾,在他们的金帐里,铺着虎皮的地毯就是床。汉武帝更怪,居然在厕所里招见大将军卫青、商谈打击匈奴的军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