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 / 3页)
张友和见玉莲捧着一把拂尘发呆,心里已明白了什么,嘴里却道:“我当是啥宝贝呢,不就是个衣裳掸子么!走吧,别发呆了。”
玉莲往外走着,频频回头望着那拂尘,心里却在丝丝拉拉地疼着。张友和伸开双手拽住门环,“咣当”一声将门关上,玉莲的视线顿时被切断了,她向马车走去,听得张友和在后面“嘎巴”一声将大门锁上了。
玉莲上了马车,却见黑子伫立在门口不肯跟过来,于是唤道:“黑子,黑子!走吧。”
当年太春给绥生抱回来的那只小狗已经长成一条大狗了,听到女主人在唤它,犹犹豫豫出了大门,犹犹豫豫地跟在马车后面,一会儿回头望望那院子,一会儿又看看坐在车上的玉莲和绥生,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02
她的心不能不痛。
但是伤心归伤心,家还是要搬的。
第二天一早,院门外来了两辆马车,张友和拣适用的东西装了些,又把玉莲收拾好的包袱搬到了车上。
东西都装好了,却发现玉莲还没出来。张友和在门外催促道:“玉莲,快点儿!”
玉莲走出院子,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熟悉的院子,那门那窗,窗框上刮着的几串辣椒,当院里那棵曾经拴过羊的槐树……
又要过年了,三义泰门前张灯结彩。
这一年张友和赚了个盆满钵满,心里高兴,就叫伙计去买回一麻袋炮仗,今年他要好好乐喝乐喝;又吩咐伙计去买回几十个灯笼,将三义泰里里外外装点得亮亮堂堂。
三十晚上,张友和带着绥生在三义泰门前放了好半天炮仗,绥生和一般大的孩子们玩去了,张友和也被封建带领的几个伙计拉去喝酒。封建经了先前那事情后,人陡然变得精明了起来,反正舌头是软的,上下嘴唇一碰,好听话要多少有多少。张友和也知道封建是在巴结奉承他,可那好话听着心里就是舒坦;就连皇上都不能免俗,何况咱是个俗人呢?那天晚上,好话加好酒,把个张友和喝得晕晕乎乎,说不出的惬意。
玉莲包好饺子,等丈夫不见丈夫不回来,等儿子儿子没踪影。太春在的时候,是极看重年三十这顿团圆饭的,再忙也得赶回来,夫妇俩一块儿包饺子。太春擀皮儿,玉莲包,玉莲的饺子包得那叫一个好,一个个小元宝似的,俩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包好了一盖帘儿。玉莲过日子是把好手,早早生好了绿豆芽,那绿豆芽生得好,胖乎乎白灵灵的。年三十吃团圆饺子不比平常,是要讲究的,凉拌绿豆芽、猪头肉、细细的蒜泥、红红的油泼辣子,大盘小碟红红绿绿地摆在桌子上,年的气氛陡然就浓重了起来,然后一家人厮守在一块儿吃饺子、守岁熬年。
今天的年过的冷清。绥生没回来,张友和也没回来。玉莲包好了饺子,守着一盏孤灯听外面噼里啪啦的炮仗声,觉得怪没意思,于是和衣在炕上,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绥生已经早早地坐在马车上了,看得出绥生很高兴,他直催促他娘:“娘,你快点!快点!”
张友和等在门口,都有点不耐烦了,他催促道:“走吧,……快上车吧。”
玉莲:“我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张友和:“穷家破业的会有什么好东西!”
一个东西吸引了玉莲的目光,她快步走回院子,从屋子外边的门框上取下了那个拂尘。这拂尘还是她当年给太春做的,记得当时太春拿着这拂尘,抚摸着那羊骨棒做的溜光的把儿,还有那雪练似的马尾,高兴得什么似的。唉,真是物是人非啊……玉莲本来想把那个拂尘带走,可她想了想又挂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