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1 / 3页)
“不,”古亚尔说,“我不喝。遇到馆长时,我必须是清醒的。我走了那么远,为的就是见到他。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在那时磕磕巴巴,东倒西歪的。”说完,他把杯子还给了那个拿药来的男孩。
希尔盯着手上的杯子发愣。古亚尔对她说:“我奉劝你也别喝药水;这样我们去人类博物馆时还能有点尊严可言。”
祈祷官回答的话音比橡树汁还要苦涩:“此时此刻,希尔已在穿上黄色衣裙。一小时后她就会出现,一小时后你们出发前往人类博物馆。”
“然后呢?”
“然后——是吉是凶无从得知。你们将面对从前的一万三千人曾经面对过的命运。”走下广场,走下萨坡斯林木蓊郁的小巷。古亚尔满心愤慨,嘴抿得紧紧的,可他的心脏却惊恐地悸动不已。典礼带着让人不安的暗示:要么是处刑,要么当祭品。古亚尔脚下一软。
祈祷官稳稳地抓牢他的胳膊:“往前走。”
处刑或献祭……小巷里一路上看到的面孔上都洋溢着病态的好奇,满心的兴奋;一双双喜气洋洋的眼睛打量着他,品尝着他的害怕与恐惧;一个个嘴角掩不住笑意,心里恨不得弹冠相庆,庆幸自己不必成为那个走下林荫道前往人类博物馆的人。
古亚尔往祈祷官的方向望去,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是完全客观地判断。以我的经验,我觉得你的女儿希尔是我平生所见最美的人儿,我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你。”
“不,古亚尔,”祈祷官说,“你公正地做出了选择,我确实这样认为。”
“那好,那么,”古亚尔说,“告诉我第三个任务是什么,我好在完成以后继续我的朝圣之旅。”
祈祷官说:“往北三里格有一片废墟,故老相传,那里就是往日的人类博物馆。”
“啊,”古亚尔喊了一声,“继续说,我听着。”
那座长着高林巨木、建有雕栏画栋黑屋子的孤峰,已经抛在他的身后。他们走进苔原上酒红色的阳光。眼前站着八十个身穿白色短氅的女子,头上顶着典礼用的草编桶形帽,团团围住一个黄色丝绢的高大帐篷。
祈祷官拦住古亚尔,朝女主祭招了招手。她挑起帐篷的门帘,里面的希尔徐步走了出来一一因为害怕,她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没有一丝光泽。
她拘拘束束地穿着一身黄色锦袍,像是被禁锢在衣服里。锦袍上齐下颌,露出胳膊,在脑后竖起,挑出硬挺的枪尖般的领子。她怕得像一只困在陷阱里的小动物,瞪着古亚尔,又盯着父亲,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们一样。
女主祭伸手搭在她的腰间,温柔地推她向前。希尔往前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犹豫地站住了。祈祷官把古亚尔推上前去,让他站到女儿身边。然后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上前来,将手里的杯子交给古亚尔和希尔。希尔木然地接过杯子,古亚尔则疑心重重地瞅着里面黑油油的药液。他抬头看着祈祷官,“这药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喝吧,”祈祷官说,“喝下去,你们的前路看来就不会那么漫长;喝下去,恐惧就会远离你们,你们前往博物馆时,就能走得稳当一些。”
“作为你的第三件苦役,你必须带着我的女儿希尔前往人类博物馆。你要在大门前敲一面铜锣,大声喊:‘我们是被从萨坡斯召唤来的。’”
古亚尔一惊,皱起眉。“怎么说?‘我们’?”
“这就是你的苦役。”祈祷官声如雷霆。
古亚尔前后左右张望了一圈。唉,他身处广场正中,被萨坡斯粗壮结实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项苦役将于何时执行?”他问道,控制着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