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1 / 3页)
于是我们消停下来,不仅因为巴掌声,也因为精锐们忽然肃然了起来的神情,之前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但现在他们又成了我们敬而远之的那种克制和坚忍。
拍巴掌的是虞啸卿,他还在用力地拍着,看起来很享受他孤独的掌声。
而我们一个个像扭曲的雕像,最惨重的是迷龙,他刚发现虞啸卿在场,于是乎一只手仍在屁股后边支着他的马尾巴,另一只手从不辣手上抢过来洋铁盆,然后他就把那个盆遮在自己的胯前,就这样可笑地定格了。
蛇屁股他们不甘落后,扭成一团或者压将上去,张立宪们只好一半鄙薄一半眼热地看着,后来迷龙不知道怎么从一片胳臂大腿和屁股的夹七缠八中挣了出来,他踩在克虏伯和丧门星的身上嚎他的戏。
他迅速地被人给扳倒了。当不辣什么的也从人堆子里挣出来的时候,这就成了群魔乱舞了,连丧门星和豆饼这样地老实人也在尽可能难听地嚎丧,嚎的什么是他们自己的高兴,但一群人中间最抢人眼珠子的仍是迷龙,在发人来疯方面他是比死啦死啦还强的皇帝。
我看见个天下第一的戏子。他声称如果太较真,他在背井离乡的第一天就会死去。可他天下第一,他用百劫不死百毒不侵的一条烂命在唱他的大戏。他同时嚎着二人转、抑子、京剧、川剧、黄梅戏、花鼓戏和广东戏,因为在被迫的有难同当中,我们混淆不清的不光是口音和小曲。还有我们的灵魂。
那样的一片嘈杂中,我忽然听见一个轻轻的哼唱声,湖南腔,来自我的身后。
我回头,看见死啦死啦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唐基永恒的恬和,但我看得最真切的是站在我身后的虞啸卿,他轻轻地在用他的乡音哼唱,他脸上有一种确切无疑的温柔表情。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癫狂。他的表情让我很想哭泣。而死啦死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迷龙反正一脸友好但其实叵测的笑容,他精确地把事情控制在一个要打又打不起来的程度,他甚至用力搂抱了张立宪一下,在张立宪发狠之前便闪身而退。
迷龙:”
然后他就打算找何书光,何书光及时地树起了两个拳头,迷龙哈哈大笑地闪开了,但转身时他两手抓着拂尘的头尾,如同做了个套索,一甩就套住了正冷着个脸站在那的李冰。
李冰人如其名,真的很冰,真难为他了,连刚才还在气的张立宪们都在发笑,他仍坚强地绷着脸,确实他也是在迷龙的胡闹中连笑纹都没有过的唯一一个。
于是迷龙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们一下子都哑然了。李冰又僵了两秒钟然后脸色大变,他躲瘟疫一样地猛退,然后绊在特务营的人身上,摔得我们只看见人堆里的两只脚——于是又没法不哄堂大笑了。
虞啸卿:“我是个再没机会回到湖南的湖南人。”
我真的很想哭。于是我蹿了起来,迈着一个瘸子的大步流星。我丑陋地加入那场群魔乱舞,妖怪也罢,神仙也成,或者就是我们老老实实的凡人,它都是生命之舞。
我:“《少年中国说》”
“好!”
然后是响亮地拍着巴掌,那种非常结实地拍法,这样拍巴掌的人好象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掌给拍了肿起来。
迷龙:“我的宝,我的宝,我那个骑坦克的心肝宝……”
余治听见丫这段哼怕是全身都硬了,扎人堆里就跑。一边大骂:“死东北佬,就没见勾半个川军团的人!”显然这对迷龙没什么杀伤力,迷龙照旧猛追,于是余治终于想起改口:“东北的大哥,东北的爷爷,我都让你进我坦克啦!”
迷龙还算是恩怨分明,不追了,他现在跟抽疯似的,瞧着谁算谁。他转过身来时正好瞧见跟着他一起猛追的不辣。
迷龙:“湖南佬,我整死你!”
他吼一声就扑过去了。不辣当得上是惊喜交集,一个混蛋东北佬和一个混蛋湖南佬立刻就扭在一起。一片哗然中并无来自炮灰团的惊慌。因为我们实在已经习惯了以这种方式来表示友好和善意,当然也时常表现到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