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 / 3页)
“这是头一回,”葛利高里解释道。
她拉着缰绳,葛利高里皱起眉头,脚踏上锯齿形的马镫。他在鞍子上坐好,便策马走出院子。娜塔莉亚开开大门,用手掌搭在眼上,看着他的后影:葛利高里像加尔梅克人一样骑在马上,略微向左边歪着身子,剽悍地挥动着鞭子。
“只剩下十一天啦,”娜塔莉亚心里计算着,叹了口气,笑了。
第一卷第二十章
小麦长出了尖尖的绿芽儿,天天见长;一个半月以后,连乌鸦的脑袋都能藏进去了,麦子吮吸着土壤里的养料,抽了穗;然后开花,麦穗罩上了一层金黄的花粉;麦粒灌满了香喷喷、甜丝丝的乳浆。当家人来到麦地里一看,真是心花怒放,可是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间来一群牲口,在麦地里乱踩一阵:可怜那沉甸甸的麦穗全被踩烂在田垅上。凡是牲口践踏过的地方,到处是一片片踩坏了的麦子……真是惨不忍睹,伤透了心。
他们盼望着东家请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喜酒,并目。希望在举行婚礼的日子能歇两天工。其中的一个是大高个——足有井台上的井架那么高,——是一个博古恰尔地方的乌克兰人,他的姓十分奇怪,姓格季一巴巴。他每半年就要大喝一场,每次总要把他的全部家当和工钱都喝光。渴望大喝一场的熟悉的冲动早已按捺不住,但是地抑制着,要等到举行婚礼的时候才开始。
另一个是个身体瘦弱、肤色黝黑的米吉林斯克镇的哥萨克,名叫米海,到科尔舒诺夫家来还不久;他家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就到这儿来当长工,自从跟格季科(大家都把格季—巴巴简称作“”格季科‘“)交了朋友以后,也逐渐喝起酒来,此人非常爱马,喝点酒以后就号陶大哭。抹着没有眉毛的小尖脸上的眼泪。缠着米伦。格里戈里耶维奇说道:”东家!我的亲人!等你嫁女儿的时候——叫我米海伊卡工赶车吧。你看我赶得怎样吧!我能赶着马跳过火焰,一根毛也烧不掉。我自己也曾有过几匹马……唉!
一向忧郁,而且不爱答理人的格季科,不知道为什么却跟米海成了好朋友,他总是用一个从不换样的玩笑逗他:“米海,你听见吗?你是啥地方人?”他一面问,一面擦着两只长得可以够着膝盖的手,接着自己又变换着声调回答:“‘我是米古列夫斯克人。”——’可是你怎么长成这个德行?‘——’俺们那儿的人统统是这个德行。‘“
他总是被自己巨复说的这个笑话逗得哑着嗓子哈哈大笑不止,还用手巴掌响亮地拍着自己的于瘦得咚咚响的小腿骨,而米海却厌恶地瞅着格季科刮得光光的脸和脖颈上颤动的喉核,骂他是“夜猫子‘”和“疮狲_规定在第一个救主节举行婚礼。
现在只剩下三个星期了圣母升无节那天。葛利高里来看望未婚妻。他坐在娜塔莉亚闺房里的圆桌边,跟姑娘们——未婚妻的女友们——嗑了一会儿葵花子和榛子,就起身回家。娜塔莉亚出来送他。在板棚檐下,在葛利什卡那匹备着漂亮的新鞍子的马吃草的槽边,她把手伸进怀里,然后红着脸,用爱恋的目光看着葛利高里,把一个柔软的,还带着她处女胸脯热气的小包塞到他手里。葛利高里接过礼物的时候,朝她呲了呲像狼一样的、尖利的白牙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而阿克西妮亚的心情正是这样的:葛利什卡用笨重的生皮靴子踩在她那开着金黄色花的、成熟了的爱情上;把它烧成了灰烬,糟踏够了——扬长而去。
阿克西妮亚从麦列霍夫家的向日葵园里回来以后,她的心就像被人遗忘了的、长满了胭脂菜和艾蒿的场院一样,变得空虚而又荒凉。
“回家就知道啦……给你绣了个烟荷包”
葛利高里犹疑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想亲她一下。但是她拼命用两手撑住他的胸膛,灵快地向后一仰头,害怕地朝窗户扫了一眼。
“人家会看见的!”
“叫他们看见好啦!”
“怪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