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第1 / 3页)
“你好啊,我亲爱的!是你那两只娇嫩小腿儿走不动啦,还是懒得走了呢?”
那个风流的哥萨克向她问候说。
“你是去维申斯克吗?”
“去维申斯克。”
“愿意我送你去吗?”
从杨树枝上往下滴着树浆。从山楂树丛里透出阵阵腐烂的去年树叶的辛辣气味。
阿克西妮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贪婪地呼吸着树林中的各种气味。充满各种各样的奇妙声音的树林过着富有生命力的原始生活。春汛淹过的草地浸透了春水,长出了种种奇花异草,它们绣出的美妙的景色,简直使阿克西妮亚眼花缘乱,目不暇接。
她含笑,默默地翁动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些朴素的浅蓝色无色小花的枝茎,然后弯下丰满的身腰,去闻这些小花,忽然闻到了铃兰花醉人的芳香。她用手拨开别的花草,找到了这棵铃兰花。原来就长在这一片浓重的树荫下面。宽大的、曾是碧绿的树叶子还在费尽心机地保护着低矮的、弯弯的花梗,使它不受太阳的烤晒,花梗上还残留着枯萎的、雪白的花萼。但是沾满露水和黄色锈斑的树叶子正在死去,就是这棵小花自身也接近死亡的边缘:下面的两个花萼已经皱了起来,变成黑色,只有顶端上——全都闪着泪珠般的露水——在阳光下突然显得那么耀眼、迷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当阿克西妮亚热泪盈眶,看着花朵和闻着它那忧郁的芳香时,她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和她那苦多欢少的全部漫长的生涯。可奈何,老啦,阿克西妮亚红颜已逝……难道年轻的女人会为偶然袭上心头的回忆而痛哭吗?
她就这样趴在地上,把泪痕纵横的睑捧在手里,哭肿的、泪汪汪的脸颊紧贴在揉皱的头巾上,哭着睡熟了。
“你怎么送我去呀?”
“你骑马,我地下走。你好好酬劳我一下就……”哥萨克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儿,开玩笑说。
风越刮越大,杨柳树梢都向西倒去。白蜡树的苍白色树于,被像白色的滚滚旋风似的、上下飞舞的树叶子扯动着,在不住地摇晃。风吹到下面来,吹到花期将尽的野蔷薇丛上,阿克西妮亚就睡在这丛花下;于是,花叶就像一群神话里受惊的青鸟,振翅高飞,发出沙沙的响声,弄得红叶满地。阿克西妮亚睡在那里,身上落满了枯萎的野蔷该花瓣,既没有听见树林忧郁的喧声,也没有听见顿河对岸重又响起的射击声,当头的太阳正烤着她那无遮无盖的脑袋,也毫无感觉。直到听见头顶有人语和马嘶声,才大梦初醒,急忙坐了起来。
一个浅色胡子、牙齿洁白的年轻哥萨克,手里牵着一匹白鼻梁、备着鞍子的马站在她身旁。他笑容满面地耸了耸肩膀,跳了几下,用沙哑的、但是很悦耳的男高音唱起欢快的歌:我一跤摔倒,躺在地上四下打量。
东瞧瞧,西望望,没有人来扶起我呀!
再往后一看哟——后面站着一个哥萨克……
“我自个儿会站起来的!”阿克西妮亚笑了笑,麻利地跳起来,赶忙整理压皱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