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第1 / 3页)
过了几分钟,安得烈。托波利斯科夫——普罗霍尔的于亲家和邻居——披着军大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由普罗霍尔陪着,庄重地走到爬犁跟前来,把散发着马汗气味的黑手伸给葛利高里。
“怎么又出来了什么绿军呀?他们拥护谁?”
“拥护红军。”
“为什么管他们叫绿军呢?”
“鬼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儿,大概是因为他们总藏在树林子里,所以才这样称呼他们的。”
“是不是咱俩也去绿一下呢?”普罗霍尔想了半天以后,胆怯地提议说。
“唉,小伙子,我自个儿也看得出咱们是完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还不愿相信……”普罗霍尔叹了口气说。“唉,万不得已,就漂洋过海,或者像虾一样爬到外国去,你怎么样?去吗?”
“你呢?”
“我的态度是这样:你上哪儿去,我就上哪儿去。如果人们都去,我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儿呀。”
“我也是这样想。既然咱们已经加入了羊群,那就只能跟在绵羊后头走啦……”
“可是那些绵羊有时候他妈的会瞎跑……不,你别说这逗笑的话啦!你说真心话!”
“我好像没有胃口。”
“可是除了绿军之外,还有什么军队,能使我们尽快回家去呢?我他妈的反正都一样——绿军也好,蓝军也好,或者是什么蛋黄色的军队也好,只要这些人反对战争,肯把当兵的人放回家去,不管是什么颜色的,我都甘心情愿地浸进去染一染……”
“你再忍耐一会儿吧,也许会有这种军队的,”葛利高里劝他说。
一月底,在一个雾蒙蒙的融雪的日子的中午,葛利高里和普罗霍尔来到白土镇。
镇上挤了一万五千多难民,其中有一大半是害斑疹伤寒的。许多穿着英国军大衣、短皮袄和棉袄的哥萨克,在街上找住处和喂马的草料,到处是骑马的人和车辆在乱窜。人家的院子里,几十匹瘦弱的马站在槽边,有气无力地嚼着干草;大街上、小胡同里,到处是扔弃的爬犁、四轮车和子弹箱。走过一条街时,普罗霍尔仔细看了看拴在栅栏上的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说:“你看,这是安得留什卡亲家的马呀!那就是说,咱们村的人在这儿呀。”于是赶紧从爬犁上跳下来,走进屋子里去打听。
“别说啦!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干吗要庸人自扰呢!”
“好好,阿门!我不再问你啦。”普罗霍尔同意说。
但是第二天,他们去收拾马的时候,普罗霍尔又谈起老问题来了。
“你听说绿军的事了吗?”他装作好像在观察三齿叉的叉柄似的,小心翼翼地问。
“听说啦,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