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第1 / 2页)
凌子山来到农场,找到许若怀,将信交上,随口念道:“此信内容如何,我却不知,但依我推理,皆属激动之事,阅后要自谅之,不必介怀,要好好保护身体为上。自古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了,我去啦,再见。“说完也才走了半步,回头看看,示意一番便走。
许若怀见四周无人,也知被人冷落,别人不知怎么称呼自已,尊重自已的人,不敢呼自已的名字。以前自已也曾这样对付别人。
他颤抖着手,把信封面打开,展开信笺:……许若怀你应有自知之明,目前你的处境,已经成为不可收拾的地步,低人几等,叫我怎还可的你续好?过去你也见过那些出身不好的单身汉,更有那因界线而划开的老夫老妻……。今日轮到你,也已有样可学了。难道是我狠心吗?
过去你曾爱我,我曾爱你,这都是阶级的爱。因为人生并无无缘无故的恨,也无无缘无故的爱。夫妻友爱,都有阶级性的。今日我们既成了二种阶级,怎么还可谈拢?你是政治教师,也曾谆谆教导过我。那时我是你的学生,回忆犹新。你应实施自已的理想,把方便让给别人,何必将人置以火坑上,使自已的爱人跟你受一辈子的累。
我们过去相爱过,就请看在当时的历史,今日念那旧情,答应我们的离婚,成人之好。因为你会永远坏下去,没有出头之日,你说过,无产阶级专政,是革命的最后一个政党领导的,你成了专政对象,就会在一个相当长时期,简单说要到共产主义,所以在这之前,就无法翻身……。
话休絮繁,当时革命烽火被压下去,人们也觉恍然大悟,大凡共产党革命目的,早已公诸以众,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是资产阶思想都要不得,想通过革命来捞取个人利益,迟早会失亏的。要翻解放以来政治运动的案也是不行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虽然打倒一大部分官员,但是你被这批官员打下去的,照样不可翻身,请你收起你的蓄意吧。不过话也要讲回来,若这次运动就这样被压下去,这真是全中国人民的大幸,少些人作乱,可惜,还有东山再起,因此到后果更多人受牵连。1968年的清理阶级队伍,抓反革命,整党建党,吐故纳新,下放科室人员,大插队,大下放,更属打击面之大了。
凌子山这日无事,正在家中与唐雅云闲聊,忽然想起受王云美相托的一封信,便立即告诉唐雅道:“我去找找许若怀老师,不知内中有什么关紧事,莫造成误人之事。”
唐雅云笑道:“也可能是离婚的事,这一对自由结婚的好夫妻,又要分裂了。这也确实世事难料。许若怀老师是一个好好出身的老师,今日也有这个下场,变成了一个坏人,命运就不同以往。”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真正也有翻转乾坤之势。老的坏人及会减少一个,一大帮坏人又要参加那个队伍啊!就在那个牛鬼蛇神的队伍里,实际也有二类绝对不同的阶级成份,然而现在已要站在一个火坑上了。但从解放以后,没有看到过一个坏人变好人,这才知这个队伍还要不断壮大。”凌子山停了停脚笑道。“这也是我们帮他们发展队伍。”
“刘少奇也叫地、富、反、坏、右、的总后台,这才笑话,那当日革命功劳那里去了呢?”唐雅云道。
许若怀看到这里赆中打了几个寒战,不可挽救了,也罢,反正她无心与我,受苦也不如自已担受,也使自已儿女有个出头,
许若怀笔,流着眼泪,欲写又停。想到自已曾十分推崇这无产阶级理论,日夜钻研马列主义著作,了解到不少真理,今日自已的学生,也用这种理论教育自已。她不硬来,也不再骂我,和原来的态度不同。说得有道理,实际上也是这样的,从土改到反右派到各个运动,一日成了坏人,终持无望,这也并非假事。
旧社会说,人有三衰六旺,鬼有七颠八倒,有落难可以发奋图强,也可立志成业。还可称为国为民,今日却不同了,只有老实改造,不得叫有出头日子。就是摘帽子,也只许规规矩矩劳动,生活好了,用工的,还叫开地下工厂,经济上的叫地下经营,或叫向往天堂生活,复旧追古,怎还有人生春光日子,这是实践。她并不是不安贫,不忍耐而虚图富贵,是一生人的事,实际上是历史的教训。党内多少功高德重的领导人,一旦犯了路线错误就成了罪人。一些还不过是历史上的忠臣上书一样,便成了反革命罪,那怕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应含冤屈死,何尝不连累后代?忠魂无庙祀祭,贤臣无位享禄,今日亦有所思。他想了一番,落笔写道:
云美:
“这个会不会被人叫做蚌鹤相斗,成了渔人得利的故事,共产党内若自相残杀,我看会为敌人做了他们做不到的事。”凌子山说,“我去去就来,没有事做。心里想想,和肚子里的小人儿讲讲话。”
唐雅云瞅了他一眼,心中快乐,现在已有七个月的六甲,想到这,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微笑着,有着自已一道美丽的幻景。
许若怀在学校农场劳动,这回他也乖了,‘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有苦也难言。他也知道,一旦成了坏人,就要去劳动为主,工作也低三下四,每天装成笑脸,还要被人说成笑脸虎,不怀好意。如果你板着脸,又会说你本性不改,仇视党,仇视人民,伺机反复,把你斗争一场。
正因为这种处境,王云美没有来过农场,许若怀有时偷偷摸摸去找王云美,王云美也不睬他,夜间回去,便是关门闭户。王云美也因株连被调外公社工作,回家来也是一日二日,一看到这个处境,恨不得与许若怀一刀二断。这回真是仇人相见一样,一见面就吵架,她大吵大闹,许若怀又不敢作声,只是暗自流泪。叹息命蹇。
王云美也从正面,书面,多次提出离婚,许若怀只是不肯,中年失妻,又这个处境,怎么好,自然是死顶,以拖兵之计为主。也知希望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