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 / 3页)
第二天,段祈樊遵守约定来到阿鼓家中。途中没少被路人笑话。
也难怪,若是他在街上见到一个人鼻青脸肿,眼睛鼓得跟青蛙眼一样,他也一定会笑破肚皮。可最倒霉的是他才走上阿鼓家的竹楼,一盆冷水便泼了下来。
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名年若十七,八岁的彝族姑娘手捧大漆桶,怒不可竭的瞪着他。本来还算清俊的五官因为愤恨而变得略显狰狞,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他死活听不懂的方言。段祈樊料定自己走错了门,转身就要下去。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一下跳到他背上,对准他的脖子就是一口,都快要他的皮肉给咬出来!
事后他才晓得,原来这个爆脾气的丫头是阿鼓的小女儿——木莎。因为听说阿爹被他害得受伤,所以才会为阿爹出一口恶气。来之前,段祈樊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家子,也清楚有一段日子会非常难过。不过在他的记忆中,恐怕再没有比做看门‘狗’的日子更令他生不如死,备受煎熬。
如今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
歪子打量事情闹大了想冲上去把段祈樊拽下来,可没有猛爷的命令谁敢过去?只好扯着嗓门喊他住手。段祈樊非但不听劝,抽出削尖的筷子还要往下戳。如果他不一鼓作气心硬到底,很快就会让身下人觉察到他在发抖。
“够了!都起来!”猛爷一声清叱,段祈樊只能罢手。受了伤的阿鼓紧压住流血不止的手掌,不甘心的站起身,死死盯住一侧的段祈樊。段祈樊昂着头,似乎并不以自己的小动作为耻。
“比试靠的是真本事,你却敢在我眼皮底下乱了规矩?”猛爷质问他。他却脸一扬:“规矩都是人定的,怎么方便就怎么用。只要我打败了对手,无论期间用了什么方法,结果才是最重要!如果时时刻刻都记住死规则,猛爷您今天也不会把我们这些人牢牢踩在脚下了。”
“那么你就是摆明欺老咯?”
“如果对手是猛爷您这号的人物,刚才被戳手心的就是我了!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讲什么漂亮话!只想说谁有魄力有手段我服谁,哪怕丢了性命我也服!可惜天底下您猛爷只有一个,也得亏只有一个,我才敢够胆子混帐一回。在我眼里,无论对手老幼,能争取就必须全力争取,输了也别学孬种!”他分明理亏还说得理直气壮,气得阿鼓脸都憋红了。起先还指责段祈樊出手卑鄙的一些人,听了这席话,态度倒变了几分。只是猛爷不停点磕的右手,令这撮人不敢轻易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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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鼓有三个儿子,白天都在猛爷木材厂里做工,很晚才回家。所以日间的家事,全落在段祈樊肩上。砍柴挑水,耕作农活,照料阿鼓,每件事他都做得井井有条。呆的时间越久,阿鼓和子女对他的成见也渐渐变了。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粗人,可我听你这马屁倒说得一溜一溜的,挺顺嘛。比起许多斯文人,你的马屁可拍得响多了。”猛爷眉一挑,言语间削减了几分问罪的腔调。复又抽了口大烟,一开嗓,几缕烟丝便从嘴角缓缓滑出,仿若顷刻生出一捧雪白的长须。过完了烟瘾,他方道:“你小子在武汉杀了人逃到这里,不懂得收敛还敢当着我的面把我彝族兄弟捅了一筷子。如果不处置你,我的颜面又何存?我兄弟岂不是白吃亏?”
段祈樊安静的听着,一个字都不反驳。此刻他的注意力全聚焦在猛爷的手上,因为猛爷没再扣桌子,而是直接挥动了右手!不言而喻,他要被逐出凉山。甚至,还要遭受极刑!四围的人也同时看懂了猛爷的意思,都伸直了耳背等待那一声令下。
“既然你不懂得什么叫尊老,从即日起你要负责阿鼓大叔的日常生活,直到他伤好为止。期间他打你骂你,你都必须忍受。如果有天阿鼓对我说你的好话,那你以后尽管投靠我,没人敢动你!否则野狼的肚皮就是你的栖息之所。你们也听好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其他人一概不许插手!”他站起身,疲惫的手一摆,“都散了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右手没有给段祈樊带来厄运,而是留下了他!
仆人见主子要走赶忙过来搀扶,猛爷顺手将烟杆递给他,不疾不徐的离开了乱哄哄的宴席。大家想不通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反常得离谱,连以往频用的暗示手势都会弄错!可他们想破脑壳也不顶用,主角都走了,他们自然也三三两两散了场,各自带着这满腹疑惑回屋再去细琢磨。转眼,天井便只剩下歪子、段祈樊和阿鼓三人。
歪子充当和事佬,不厌其烦的劝说怒气冲冲的阿鼓。段祈樊也转身面向他,平平静静说了一句:“想打我是吧?动手啊!”话音刚落,阿鼓果然抡起一拳直击他鼻梁。段祈樊顿时一阵眩晕,鼻下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