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 / 2页)
不消片刻,五个麻将大小的白蒸糕摆在了她面前。其实,他对她还是很上心的。段思绮想。
“缪姑娘,怎么这个节骨眼还出来闲逛,温柔香今天不发市?”巷口一个卖凉面的中年汉嘴巴又不老实,满眼珠子净在那位叫缪姑娘的胸脯前荡来荡去。周围的吃客都知道,缪姑娘是汉口一家娼妓院的老鸨,人有三十好几,老喜欢打扮成少女的模样。她丝绸的香帕子往中年汉嘴上一掸,骂起来:“臭嘴!老娘不开张,你们这些饥汉子岂不全渴死了!快点给我装三两凉面,多放点料。”
“你开腔了,儿子能不赶好的拿嘛!但求一口亲娘的奶吃就行!”
“一嘴巴就有,还不快点!爷们等着吃呢!”
“喊小丫头出来就行了,怎么劳你大驾呢!对了,今天这巷子口有个卖女儿的,我留神瞧了瞧,那小姑娘长得还挺水灵的!”
一边转,一边努力思索。
“想到了!”猛地一拍掌,他特意拉大嗓门,“既然是夜里很香的花,顾名思义,肯定是--夜来香!”段思绮笑着摇头,说:“这是夜合花。一种喜暖怕寒的植物。相较它醉人的幽香,它的传说倒更令人心碎。你想听吗?不过挺惨的。”“说来听听,我看到底能惨到哪儿去。”一阵冷风吹过,薛云烬习惯性将手插进裤兜。或许在他的认知中,世界本就由无数个悲剧构建而成,美好的事物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幻想。也因为他清楚生存的法则,所以他从来不会做梦,更加没空。
可惜女人总是喜欢悲天悯人,尤其擅长联想。段思绮此番闻到的是花香,脑海里浮想的却是曾经的一个雨夜。在那个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向她讲述了一个那般凄美的故事。虽然已经记不清他当时的表情,但她可以肯定,在那张冷漠脸孔的背后,一定不乏温柔。否则,她不会到现在还记得这个故事。
“夜合花,原先并非叫此名。而且花瓣到了夜间也不会合拢。相反,它全天都盛放。传说它是山间一种野花。有天被一位上山拜神的官宦小姐发觉,带回自家栽种。怎知此花离了山野,竟再也不开花。小姐初起以为是花不适应城中的土壤,便命人取山中土来培植。可惜仍是徒劳。后来她又上山拜神,途径先前采花处,偶遇一男子。那男子声称她移走之花乃他所种。离了他,花自然不会再开。小姐半信半疑,想请他去府上做花匠。不料重金相聘,男子仍一口回绝。只说要想此花开,除非以精气孕育。这小姐是个爱花之人,竟误信了。每到子夜时分,她便以自己的精血灌养此花,半月下来,花果真盛开,却是在半夜。小姐见此法有效,更加变本加厉地抽空自己。等到府上人发现时,小姐早已憔悴不堪,奄奄一息。”
“后来小姐的父亲请遍全城名医都救治不了小姐。这时一位男子毛遂自荐,说可以救活小姐性命。那个人,正是小姐当日在山中偶遇的青年男子。他一到府上,并不先看望小姐的病情,而是直接来到那株花前,指花怒骂。说:‘此女子擅自盗我神府之花理应受到惩戒,所以我才诓骗她以精气养你!但你竟敢逆我之意,偷偷夜间开花与她欣赏,导致她一味痴迷,竟耗尽心血来喂养你!你往日尝她多少鲜血,今日一并奉还!’说罢,那花儿真的变幻成一俊美男儿,满眼含泪的跪求那男子。原来那男子是山神,而那男儿是他座前花妖。”
“人在哪儿?要真长得标致,早早就卖了,还轮得到我挑?”
“还真是巧!母亲起先的价钱开得太高,光有人问没人买,下午警察又搜乱党没卖成。这会子还在巷子那边,我摆摊时还看到了。现在杀价,肯定成!”中年汉嘴巴往后一努,示意对方去那边寻访。
“花妖本不应盛开,只因体恤小姐一片痴心,便只好在夜间开花与她独享,免于日间开花被山神察觉,怎知却酿出大祸来。待到他要将精血还于那位小姐,可惜迟了一步,小姐终是芳魂一缕归黄泉。而花妖自知罪孽深重,主动要求山神将其魂魄剔分两半。一半日间留于山神座前,一半夜间独守小姐墓前。因花瓣是他双目所在,故他剜掉一目,从此夜间不再开花,只有白天才绽放。而他的香气,只到晚间才彻底释放,留给墓中人独闻。所以这花,便叫夜合花了。”她回过神,望着一言不发的薛云烬。“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说什么?”薛云烬漠然的表情令段思绮多少有些失望,总以为他会补充点什么。不甘心,她再试探他,“如果让你选,你愿意当故事中的哪一个?一定得选啊!”“你还真是孩子气。”薛云烬捏她鼻子,被她躲了过去。
“真要选的话,肯定非山神爷爷莫属了!”他完全不用思考,答案只此一个。然而这个答案愈发让她失望,“难道你不觉得花妖更值得同情吗?山神如此冷血,你偏要选?!”“有何不可?你们女人就是爱乱感动,一个不知道是哪朝怀才不遇的穷书生随口胡诌的小故事,看把你迷得什么似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选那个不通人情的山神!”她以为他会选另一个,原来大错特错。“所以,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形中拉过一道痕。他以为不过是玩笑,说过了就算了。殊不知段思绮着紧的,偏是他这句戏言。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一句柔弱却透着无比坚定的话语……
“我相信!你说我痴也好,傻也好,我是信了!如果我是那花妖,我也会那么做。”记得她道出这番话时,杜少爷愣住了,望了她许久。因下雨而被移进书房的夜合花,看起来很单薄。莫名令她联想起初次见到杜少爷的情形。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清瘦。如同夜合花洒落一地的碎影,道不尽的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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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豆浆再走吧。”走了几条街,薛云烬有些累了。寻思她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便叫了一碗甜的一碗咸的,还让老板多加点白糖,先讲甜的那份端给她。段思绮没喝,瞧见摊贩附近有个卖蒸糕的,孤零零站在巷角,胳膊肘轻撞下旁边喝得正欢的薛云烬,“我想吃蒸糕。非吃不可。”她不是真的想吃,只是想发号施令。好从头先的失落中找回一些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