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1 / 2页)
响英来了,依然是傍晚时分穿的那件对襟小花袄,嘴唇上依然沾着怯生生的笑,她抱了几棵木棒扔到炉子旁,又转身倒水去了。她转身的时候,留下了一股粗咧咧的粉香。这时,吉宽沉着个脸,向吉久使了眼色,低声说,“像个男人!”
声音虽低,却是又重又狠,仿佛咬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吉久的脸、鼻子、耳朵一点点红了起来,身子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哆嗦了,不知是真的暖了,还是哥哥那句话起了作用。
吉宽进来,老顾客似的坐到炉子旁,也示意弟弟坐,之后很有经验地喊,“小姐哪去了,两碗面,要肉沫的,一瓶二锅头,给炒一个猪腰花,
一个大肥肠。”
拿酒,下面,炒菜,这都是二妹子的活儿,吉宽一进来就喊小姐,让二妹子有些意外。他在小馆里从来不说话的。据响英讲,吉宽傍晚时分还
真活动过心眼的,不知后来怎么就变了卦。现在,是不是又有些后悔了?
在吉宽的再三招呼下,吉久慢腾腾在炉子旁边坐下来。吉久坐下来的时候,吉宽看见,他把狗皮袖筒也戴了出来。他的两只手虽然装在狗皮袖
见哥哥变了卦,吉久慌了,心想都是自个儿不好,提到那个工头。吉久说:“不,不去俺不去!”
听吉久说不去,吉宽更是火冒三丈,“说你不像男人,你就不像个男人,干女人的事也害怕,你哥哥我挣了钱,今儿我请你,也请请我自个。
咱就好好暖暖身子!”
吉宽真是被那工头气坏了的样子,越说喘息越粗,到后来,都有些接不上话了。
雪还在下,但已由雪片变成米粒,落到身上哗哗啦直响。出了院子,吉宽就把头上的帽子摘给吉久。虽是初夜,却因为雪的覆盖,屯街上特别
筒里,他的身子却一直是哆嗦的,仿佛有一架机器在他的身体里运转。
这是这一天多来吉久遇到的惟一的热乎气儿,也是这一冬以来遇到的惟一的热乎气儿,整整一冬,他的身子都没暖和过,他的手脚一直都是凉
狗皮袖筒(6)
的,麻的,尤其手。因为他在扒虾头的时候不能戴棉手套,他的手往往冻得像是别人的手,毫无知觉。入冬以来,他做过好多次梦,那梦里总有母亲的笑脸,有狗皮袖筒两头伸出来的毛绒绒的狗毛。也怪了,他的梦里只要有母亲,就有狗皮袖筒,母亲总是站在堂屋,笑盈盈地送给他狗皮袖筒。今天,终于不再是梦了。
见火不旺,吉宽亲自拿起炉钩,在炉底哗刺哗刺来回钩着,火星顺着一杆烟的上升,立时蹿起了火苗,“小姐,拿柴火来,烧旺点。”
的静,连狗叫声都没有,仿佛雪是一只巨大的狮子,它吞噬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们一前一后,雪在他们脚下咯吱咯吱响着,这是这个夜晚
屯街上惟一的声音,惟一狮子吞不掉的声音,咯吱咯吱,和无边的沉闷作着对抗。
领弟弟返回二妹子小馆,小馆的门已经上了锁,棉被门帘没有遮住的缝隙里,虽还有灯光,却看出二妹子是不准备营业了的,因为那灯光是后
厨的灯光。吉宽毫不犹豫,上前就用脚踢门,边踢边喊,“来客了来客了快开门。”
没一会儿,二妹子就掀开门帘,把门打开。见又是吉宽,二妹子愣了一下,当发现后边跟了他的弟弟,笑就跟到眉梢了。“请进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