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 / 3页)
金简已经决定了讨好铁麟的战略,便怒不可遏地说:“这米……这是什么米?又干又瘪,又潮又湿……”
铁麟回过头来问许良年:“许大人,你看呢?”
许良年急忙见风转舵:“还用看吗?这明明是造了假的米。”
铁麟心里有了底,突然转过身来:“‘盈’字号军粮经纪马长山,我问你,你这米是从哪儿来的?”
马长山立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我这米也是……也是……从临清卫的漕船上……”
夏雨轩这时候已经完全看明白了,对于临清卫山东前帮的领运官徐嘉传,他应该不算陌生了。他想起了那大红请柬,想起了天河楼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味佳肴,还有依偎在他怀里风骚放浪的小鹌鹑……这里的事不是明摆着吗?徐嘉传的漕粮里要是没鬼,他凭什么花那么大的本钱请客?那餐饭幸亏铁麟没有去吃,否则吃人家嘴软,现在还怎么说话?令夏雨轩懊丧的是,那餐饭吃完以后,竟然没顾上跟铁麟禀报。这不是他的疏忽,他知道事关重大,他本应及时禀报的。一是忙,那二呢?夏雨轩首先觉得自己吃人家嘴软了……
铁麟努力调动着自己的分析能力和想象能力,飞速地判断着这突发的一切。看到举着巴斗的年轻人英勇果决、一副正气凛然,看到刚才的军粮经纪马长山的脸上已经淌出了汗水,看到金简和许良年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到临清卫山东前帮的领运官徐嘉传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着,还看到站在后面的夏雨轩向他使着眼色……凭着直觉,他断定这里面必然有弊。这是一个关口,一个契机,这正是要他明察秋毫、匡正除弊的时候。他试探着走到陈天伦的面前,从巴斗里抓出一把粮样。说实在的,对于漕粮的优劣,他还没有专业的判断水平。他有点儿后悔,应该在此之前找个行家请教一下。但是他不能露出自己的无知,他要谨慎从事,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抓起粮样,没看,没尝,也没像许良年那样迎风抛洒,而是直接把粮样交给了许良年,然后,两只眼睛便紧紧地盯在了许良年的脸上。他知道,这里面真懂的是许良年,连金简也是不懂装懂。
这一招儿果然见了奇效,许良年傻了。当许良年从铁麟手里接过那把粮样的时候,不用看,不用尝,也不用抛洒,凭着手感他就知道这是掺了糠兑了假的劣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天化日之下,他能把劣米说成好米吗?就说是金简能认可,铁麟能蒙蔽,别人能瞒得过吗?特别是这个陈天伦,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能善罢甘休吗?许良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并不一定没态度。他的脸首先阴沉下来,在徐嘉传和马长山看来,他可能是生了陈天伦的气;在金简看来,他可能是对铁麟不满;在铁麟看来,也许这粮样确有问题。就这样,他把手里的粮样又交给了金简。
金简傻吗?别看他长得脑满肥肠,事事马马虎虎,事事无所用心的样子。真要是那样,他能在官场混吗?能熬到坐粮厅厅丞吗?平时他装糊涂也是难得糊涂,世界上都是因精明而死、而败、而家破人亡,没听说过因糊涂而死、而败、而家破人亡的。他知道许良年老奸巨猾,明明知道这米有问题,却不说,把球儿踢到他这儿来了。得罪人的话让他去说,伤人的事让他去办。哈哈,这回你这老奸巨猾可想错了,你没见铁麟那脸色吗?你没见这舍得一身剐的小经纪陈天伦吗?这事能逃得过去吗?你不说,好啊,正好证明你心里有鬼。你不是要让我说吗?我说,我一说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金简做出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仔仔细细地验看着粮样。突然,他把脸一沉,冲着陈天伦厉声问:“这米是哪儿来的?”
陈天伦说:“回大人,确实是取自临清卫山东前帮的漕船。”
铁麟嘿嘿冷笑了一下:“这就怪了,一帮漕船上怎么出了两样米?马长山,你给本官说实话,你这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马长山只好交了底儿:“是……是领运官徐嘉传给卑职预备下的。”
铁麟暴怒地大喊一声:“领运官徐嘉传!”
徐嘉传急忙匍匐在地:“卑职在……”
金简顿时怒发冲冠,叫嚷着:“领运官徐嘉传,这是你船上的米吗?”
这一下可把徐嘉传闹糊涂了。他知道,金简和许良年都是他喂肥了的,到了关键时刻都会替他遮掩,为他说话的。可是,金简这么一问,他该怎么说呢?说这米是他船上的,追究起来怎么说?说这米不是他船上的,总督大人要是让人重新取样,不是还照样露馅吗?
徐嘉传支支吾吾,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铁麟却说话了:“金大人,您看这米……”
铁麟说完,又像盯着许良年那样,紧紧地盯住了金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