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1 / 2页)
夏雨轩说:“您说,还有别的事吗?”
陈日修犹豫了一下,终于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天伦接我的时候是‘宿’字号,眼下他挣了个‘盈’字号回来……”
毕竟老脸要面子,陈日修没能把要说的话全说出来。可是,他后半截的意思夏雨轩都懂了。聪明人与聪明人交流就是这样子,话不必说透,点到为止。不过,陈日修下面所担心的事情,夏雨轩也为难。陈日修要接儿子的“盈”字号,至少要经过坐粮厅认可。坐粮厅能认可吗?坐粮厅不能认可就得要仓场总督同意,谁能到仓场总督那儿求情?除了他夏雨轩,还能有别的人吗?这件事,不要说今日陈日修求到他了,就是不来求他,他能不管吗?不但要管,还要主动管,从哪个方面说,他都是责无旁贷的。可是,看起来这是一件小事,看起来他跟铁麟的关系很近,真要是找铁麟通融,百分百地要碰钉子。铁麟正处在急于建功立业的风口浪尖上,肯定会秉公办事,他的茬口儿比钢还硬,能生往上碰吗?
陈日修见夏雨轩没有接他的话茬儿,知道他为难了,很后悔,脸上也发起烧来。
夏雨轩说:“这样吧,赶明儿我找天伦谈一谈,跟他一块儿核计核计。来吧,咱先喝酒。”
这确实是个问题,夏雨轩也知道陈家父子拿不定主意才前来找他的,便沉吟起来。
坐在陈日修对面的雪儿听说了,来不及思索,便抢着说:“要我说,还是让天伦哥哥参加秋闱。天伦哥哥读了那么多年书,那么大的学问,在码头上当个军粮经纪太屈才了。”
雪儿说完了,却没有人搭腔。她抬头看看父母,又看看陈家二老,都沉着脸不说话。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沉不住气,大人商量事,哪儿有你多嘴多舌的份儿。要不是父母宠着自己,早就当着客人的面教训开了。大家不说话,也算给足了她的面子了,她的脸红了起来。
其实,大家不说话实在没有怪罪雪儿的意思,女孩儿心细,好察言观色,多了心。这件事无论对陈家,还是对夏家都是关系重大的。在座的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顾虑。就说夏雨轩吧,让他怎么表态呢?说让陈天伦参加大比吧,好像他家多么看重功名似的;说让陈天伦继续当军粮经纪吧,万一耽误了陈天伦的前程怎么办?再说,军粮经纪虽说算不上什么官,甚至连吏都算不上,可是实惠。“盈”字号军粮经纪,一年下来少说也得挣三五千两银子。一个过日子人家,三五千两银子,能说扔就扔吗?
雪儿还是个孩子,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她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当然觉得中举人、考进士风光,前程远大。有父亲在前面做出了榜样,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大人物毕竟是大人物,处理起事情来绝不会真斫实凿,钻牛角尖儿,不留余地。一块冰,陈日修拿不住了,想推给夏雨轩。夏雨轩呢,既没有把冰接过来,又没有把冰给陈日修推回去,而是先撂在一边,让它慢慢地融化。这样一来,没给老朋友什么承诺,也没得罪老朋友。陈日修听说夏雨轩要亲自跟天伦谈谈,有了这么一个负责任的态度,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夏雪儿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却觉得很不舒服。她觉得这件事无须商量,明摆着陈天伦应该去参加大比,要不是为了参加大比,陈天伦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他考秀才干什么?到国子监干什么?现在凭什么不让他去参加大比了?不就是因为个军粮经纪吗?不就是每年几千两银子吗?难道为了银子天伦哥就得牺牲一辈子的前程?他看看父亲,又看了看陈父,觉得他们太不关心天伦哥哥了,太不为天伦哥哥负责了。可是,心里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有些话只能跟天伦哥哥去说,有些话甚至跟天伦哥哥也不能直接说。唉,真是急死人了……
渐渐的,酒桌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夏雨轩向陈日修劝着酒,夏氏母女给天伦妈布着菜,客客气气的两家又变成了亲亲热热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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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没有过多的考虑,让陈天伦走父亲的道路,是她根深蒂固的想法,顺口便说出来了。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的。天伦妈瞥了雪儿一眼,用脚尖在桌下踩了陈日修一下。陈日修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见了吧,人家姑娘可看不上军粮经纪,人家要的是功名,你要是想娶雪儿当儿媳妇,就得让天伦去参加大比。不中个举人回来,人家肯定不会嫁给你的……
夏雨轩端着酒杯问:“天伦什么意思?”
陈日修说:“他也二哩二思,拿不准主意。”
夏雨轩又问:“您这脚伤好利索了吗?他要是参加科考,你能再把军粮经纪接过来吗?”
陈日修说:“我的脚伤倒没事了,虽说走路还有点儿不利索,去码头收粮是没问题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