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十五章 无病床头却有思(第1 / 2页)
回家,她真的想回家,回到那个可以任她胡作非为的地方,可是如今家在哪里?连润硕王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润硕王府?哪里还有家?想到这里,诗画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哭了出来。
那一句“我想回家”听地易无忧的鼻子猛地一阵酸,走上前去一把将诗画紧紧抱住,眼泪也跟着难以控制地滚了下来:“诗画,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跟着我一路上颠簸受罪,离开了你的那些亲人姐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我更不能……不能让你出事,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让人记恨了。我们忍一段时间好不好?等世子大一些了,能接受我不是娘的事实,我们就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你家爷、去找诗琴和诗棋,好不好?”
“嗯,嗯!”点着头,诗画依旧是不停地滚着泪。这一年来隐忍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化成那滚滚热泪从心头钻了出来。一点一滴,风干在这个华美却凶险的大笼子里,浸着她的哀思随风飘去了那些让她牵挂、让她惦念着无法放下的人那里。
“好了,不哭了。”轻轻笑着,易无忧松开诗画抬起手擦着她那梨花带雨般的脸,却发现面前的她似乎渐渐多了几重虚影,那依然闪着泪光的素颜是那么地模糊不清。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如锦和诗画此起彼伏地惊叫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小姐,这个二爷,我怎么总觉得他怪怪的?”静静地走了一阵儿,如锦皱了眉头开了口,“我看着他就浑身不舒服,整个人又阴又邪,一双桃花眼看人都是带着钩的。”
“我也瞧他不喜欢。”冷冷地接过如锦的话,诗画的声音里似乎带着隐忍不住的怒气,“可是我更不喜欢那个叶薇,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小姐你居然一次一次地放过她?昨儿个她砸断了爷送你笛子,今儿又这么羞辱你,你居然还能忍地下去?小姐,我可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懦弱!”
霍地转身瞪着诗画,易无忧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在这个暖暖的春日里似是裹了一阵寒风飘向诗画,吓得诗画立时瞪大了眼睛噤声不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诗画被吓得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而易无忧正用那冷冷的眼神望着她,如锦缓缓挪到易无忧身边轻轻扯了她的衣袖,低低地唤了声:“小姐!”
听了如锦的这一声唤,易无忧似乎突然醒了过来,重重吐出一口气,也像是吐尽了浑身的力气,双腿一软就倒向如锦。
“小姐。”惊叫一声抱住她,如锦真的是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摆摆手按着突然之间就痛了起来的额角,易无忧闭上眼睛靠在如锦身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用力站稳了身子,缓缓睁开看着眼神有些许闪烁,可就是倔强地站在那儿的诗画,易无忧有气无力地轻声说着:“是,我懦弱,我也恨我自己的懦弱。可是不管是懦弱还是坚强,我们总要先活下去才行。怎么说叶薇都是远督侯的妻妹,是这个远督侯府的表小姐,你以为她出了事儿,远督侯会不闻不问?是,你可以逞了一时之快,好好地教训她,可是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诗画,你以为远督侯会放任我们住在这里什么也不管吗?你以为我们的一举一动能逃过他的眼睛吗?诗画呀诗画,亏你自小还是在宫里长大的,怎么就连这些也都不明白呢?哪个豪门大院、哪个深宫内宅能藏住个隐私了?”
“小姐……”呆呆地望着她像是连睁着眼都是花费了一身力气的疲累样,诗画愣愣地叫了一声后却不知该说什么。
“诗画,你要记住。这里是远督侯府,不是以前的润硕王府。再没有你家爷撑着、护着你了。”又是无力的一声叹,易无忧觉得脑子里是越来越混乱,头越来越疼,“诗画,以后在这里,我们要自力更生。老夫人看似慈善,可谁晓得她心里在琢磨些什么?还有那个二爷,虽然也总是笑着一张脸,可他的笑里,又有几分真几分假,谁又看得明白?其实这个侯府里,对我们最没有威胁的,反而是那个处处与我们争锋相对的叶薇。她什么事都摆在脸上,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去提防她什么,她要做什么事儿之前,大概整个侯府的人都晓得了。”
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诗画的眸子里渐渐积了一层水汽。是的,这里不是润硕王府了,这里没她家爷在她闯了天大的祸之后还能陪着她笑;这里也没有那个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任她打骂的钟展;没有了那几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了。在这里,有的只是前路茫茫,生死未卜。就像易无忧说的,这个侯府里的每个人都是善恶难分,看似和善的老夫人、阴柔邪魅的二爷、蛮不讲理的表小姐,还有那个阴晴不定的远督侯,每一个都是那么真实地站在她面前,却又似乎带着面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累,忽然之间,诗画也觉得累了起来,茫然地看着易无忧,缓缓落下两行泪来:“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