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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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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见欧灿辉能说出郑叔不少往事,相信欧灿辉和郑叔关系非同一般,见欧灿辉再三问起,这才简单的说了一下。欧灿辉听了,百感交集,心想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

原来郑叔父亲家庭出身是地主恶霸,父亲后来又被划为右派,当年全家三代五口扫地出门,被遗回莲塘乡老家。文革风暴起,郑叔父亲首当其冲,第一个被贫下中农造反派揪出来批斗。极左思潮越演越烈,地富反坏右无一幸免,又是揪斗,又是剃阴阳头游街示众,吃尽皮肉之苦,受尽凌辱,更有受批斗对象被活活打死的惨事。郑叔父亲就是在一次批斗大会后,给拉到后山受尽折磨,到天亮时发现已死得僵硬了,郑叔母亲打发儿子去埋葬丈夫,自己却在破泥砖旧屋中上吊自杀。

郑叔葬完父亲又葬母亲,那悲愤凄惨之情可想而知,不料有好心人偷偷前来报信来,说造反派要斩草除根,晚上要开“批斗地富反坏右的孝子贤孙大会”,有人要对郑叔下毒手。

郑叔又惊又怒,横下一条心,在家默默地磨利一把劏猪刀,要和那些人拼个魚死网破。郑婶却是个有主见的人,遭逢大变,她抹着眼泪,简单收拾一下,要郑叔外逃避祸。

其时郑叔35岁,膝下已有四个小孩,大的儿子已经有十岁了,郑婶这时腹中还怀着一个,想到若是自己走了,妻儿无倚无靠,何以为生?郑叔悲愴莫名,这时更愁腸百结。郑婶便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仇家只盯着你,你走了,谅他们也不敢对妇孺妄开杀戒。

大排档设在西湖路中段,占的面积有大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都铺上了水泥,欧灿辉把面对大街的围墙拆走了三分之二,并且在入口处放置了一个大大的落地玻璃灯箱,“灿记鹅毑煲”五个黑体大字在在灯光中特別耀眼醒目,街上经过的人远远也能看见。后头厨房屋顶上,更设置了一个两米多长、八十公分高的霓虹灯,那红红的霓虹灯光组成“灿记大排档”五个大字,在后面高楼各层住户昏黃的灯光映衬下,更显得鹤立鸡群,特別抢眼。

欧灿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伯说着话,六个服务员在另一张餐台围坐着,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因为没有生意,服务员显得有点无精打采。欧灿辉这时后悔没有叫上阿球做拍档,因为他和新同事们不熟,这个时候找个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但阿球在早两天又重返深圳,阮桂洪也没能在大排档参股,欧灿辉竟有一种形单影只的感觉。幸好有林伯和他说话,那干等顾客的时间才算好打发了一点。

林伯是郑叔从落凤岗找来看档守夜的,他是一个快近六十岁的孤寡老人,身体很健康,忠厚老实,见欧灿辉郁郁寡欢,便从厨房走出来陪欧灿辉坐着说话解闷。

林伯说:“刚过完年,大家肚子里还有油水,我看过几天就好了。”

欧灿辉抬腕看了看錶,晚上九点多,江边的大排档正是开始热闹的时候,而自己的大排档却一个食客也没有,他暗地感到很沮丧。但这个时候他不敢在脸上显露自己失落的情绪,只好强装笑容,说:“郑叔也估计到新开张別人不太注意,一开始客人不会多。”

郑叔还是放心不下。郑婶又说,天无绝人之路,你先走,到下午我就带孩子回新塘老家。娘家人曾受郑家恩惠,这时定不会见死不救。天可怜见,终会让我们一家团聚。

郑叔咬咬牙,衣服也不敢多带一件,避开造反派耳目,孤身一人闪出村子,便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若漏网之鱼,大步流星,急奔县城。

满身疲惫到了县城,谁知县城更乱,红卫兵、造反派正在橫扫一切害人虫,满城都是大字报,连大街马路上也用石灰水写上打倒这个、打倒那个的大标语,直是鳥烟瘴气,腥风血雨。郑叔不敢找过去的故旧相识和亲戚,一咬牙,忍饥捱饿,连夜奔广州而去。由此颠沛流离,茹苦含辛,直到文革后期,方敢偷偷回新塘乡落凤岗见妻儿……

林伯附和说:“是啊,所以你也不用太焦急。我们乡下有句老话,叫做有山必有路,有河必有渡。我们开这么大的档口,必定有人光顾的。有人食过话好,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以后生意就旺了。”

欧灿辉脸上露出了笑意。他很感激林伯的好心安慰,不过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问林伯:“郑叔年纪比你大,但他也叫你林伯,是不是你的辈份比他大?”

林伯摇了摇头,说:“郑叔是好人。你以为我和他是亲戚?不是的。”停了一下,林伯又说,“郑叔不是我们落凤岗人,他老家在莲塘乡,他老婆才是我们一个村的。”

欧灿辉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在落凤岗有那么大一幢别墅的郑叔不是落凤岗人。那么,为什么郑叔不回莲塘乡老家建别墅,却打算在新塘乡落凤岗颐养天年?他不由得来了兴趣,好奇地询问林伯。

林伯却不愿多说,欧灿辉就知道林伯为人厚道,不愿多说旁人事情,但这时已钓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就把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先说了,又乞求林伯说说郑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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