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 / 2页)
一个和我不同的人,一个"另一个人",他同我坐在一起,可是也许却正在与我走在反方向的路上:他坐在我的对面,可是,他的脑子里面却想的是另一码事情。他在我的视线里,可是我却遗忘了他,我将他的独立的存在给忽视了。我对他的注视是一种对他进行忽视的方式。
我如何才能站到他的立场上去?他坐在我的对面,他是我的对象,站到他的立场上去,就是要将我注视他的目光收回来变成他注视我的目光,就是从他那里看我,如果此刻我能坐到他坐的那把椅子上用他的眼光──从他的角度看我?可是我怎么能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奇Qīsuu.сom书:我在他的位置上,同时又在我自己的位置上,我在不是我的另一个位置上看我──这对我是永远也做不到的。
同床异梦
他去了哪里?那个小男孩的未来就是今天的我吗?就是正在键盘前面打字的这个人吗?
想一想那个小男孩吧,那个以芦苇当剑,以木片当枪,以竹竿当马的小家伙,那个想当将军的男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骑着时间之马一去不回头了,我居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对一个朋友的离去我总是要感伤的,总是要为他送行的,为什么我没有为那个骑着时间之马越行越远的男孩送行,他是在什么时候被我不经意地遗忘的,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他从记忆的深渊中召唤回来?
现在我的身上哪些部分属于他,我给他什么才能使他回到我的身体里?
一个人打伞能走多久
一个人打伞能走多久?去北方时是11月底。天雨且冷。那是一把红绿相间花纹很大的伞:买伞的时候我说我喜欢这种大起大落大红大绿的伞。在北方的11月,这样的伞使人若有所思。可是伞终于是丢了,在一个傍晚,一个细细的雨丝布满了大街小巷也布满了眼帘的时候,被我忘在了一个电话亭里。一个人打伞,能走多久?
北方的路是苍白的,在低矮的天空下面,树木突兀地支撑着站立在道路的两旁,没有一片树叶的树恶梦般布满老茧。雾,很冷,象雨。雨中的树干是黑色的,这种树干黑得让人分外绝望。我躲在宾馆的暖气里,四面八方漫无目的地打电话。来北方的目的已经因为昨晚的一个电话烟消云散了,现在剩下的是一个没有目的的异乡人,在异乡之地毫无理由地存在着。一次目的感很强的旅行会突然间失去理由,突然令人不知所措。我犹豫着去哪里,一个上午就这样犹豫掉了,其实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现在身外的目的地消失了,我被迫回到自己,被迫自己和自己呆在一起,可是我却不能把自己当成目的,当成目的地,我只能将自己当成去目的地的工具,我的身体只能是我的工具,当我失去了目标我的这副工具就显得六神无主了。我对着自己看来看去,我的身体在北方的空气中无比僵硬。为什么我不能和自己安祥地呆在一起?
我和我的工具在北方,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日子,寂寞地厮守在一起。
对一个人能了解多少
我看到他,他在我的视线里,他一刻都没有被我忽视,──我注视着他,他坐在我的面前,他的衣服,他的声音,他的喝茶的动作……然而这些有多少和他的本质是同一的呢?从一个人的外表我们能得到多少关于他的内心的信息?那天我兴致勃勃地讲了一个晚上,可是在我还没有讲完的时候,他站起身,他说他要走了,他是说他就要去深圳吗?不,他是说他就要(此刻就要)回家,他不想听我说话了。原来,整个晚上他对我的讲话的兴趣都是伪装的,他的沉默使我错误地以为我必须讲才对得起他,而我的喋喋不休其实是对他的折磨,他终于坚持不住了,他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