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穷水尽（第1 / 1页）
“老大，要不要把这个小鬼也干掉？”
那老大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吧，看在他也是黑人的份上就饶他一条小命吧。”
他在玉器店的门外等了一会儿，待里面那对年轻夫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买下一对手镯而离开后，王真立刻伸手拔出那把生了锈的左轮手枪，藏在敞开的衣襟下面。然后又在店门外徘徊了两圈后，这才壮起胆子鬼鬼祟祟地走进店去。
胖胖的陈伯正坐在柜台后面无聊地翻着已经看过两三遍的报纸，听到脚步声赶忙放下报纸，满脸堆笑地站起来，点着头说：“欢迎光临，这位老板想......”
“别动！”王真不待陈伯说完，立刻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恶狠狠地大喝了一声。
陈伯愣了一下，疑惑地问：“怎么了？”
“打、打、打、打......”王真一紧张，牙齿立刻不停地打起颤来，费了好半天劲那个“劫”字竟然也没吐出口来。
“去你妈的！”高爷飞起一脚将王真踹出老远，然后眯起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王真，说：“你他妈的去偷去抢关我鸟事？我只知道欠债就一定要还钱，如果三天之内你还还不上钱的话......大嘴杨，这小子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这小子天生一付倒霉相，亲人早就全被他给克死了，不过小子他妈的艳福却不浅，居然还有一个相好的。那小蹄子就在咱们的野蔷薇夜总会里当歌女，叫琴儿，模样长得马马虎虎，可是身材却是一级棒！”大嘴杨说着忍不住伸出狼狗似的长舌头舔了舔上嘴唇，脸上堆满了**的笑意。
“好，那你就先把那个叫琴儿的扣起来吧......”高爷说着把他那张阴沉的好象冬天的湖水一样的面孔转向王真，冷冷地说：“记住了，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就只好让那个琴儿帮你还这笔债了......还有，你也可以找七爷出面摆平这事儿，到时我一定会给他面子尽量不要你的小命，不过......哼，那个什么琴儿可就惨了，她似乎可不是七爷手底下的人吧？”高爷想了想认为最好还是别过早的和七爷撕破脸，因此才撂下了后面那几句话。
王真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颤，他当然明白高爷话的意思，也很清楚他们这帮人讨债的手段，如果自己真的还不上这笔钱的话，他们逼迫琴儿卖身还债还是客气的，说不定还会直接割取琴儿身上的器官卖掉抵债。
离开那个阎罗殿一般可怕的财务公司后，王真象个游魂似的独自徘徊在繁华的大街上。想想真觉得窝囊，自己当初之所以加入黑社会就是希望能够不再被人欺负，可是现在才终于明白这黑社会里更加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人间地狱，可是后悔已经迟了，因为他早就被打入到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永远不得超生了！他现在真的很想一头扎到马路中央，让过往的车辆把自己轧死算了。可是他又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想死也不行了，因为自己死后虽可一了百了，但却势必会令琴儿陷入到一个生不如死的境地。他自知过去已经亏欠琴儿太多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累她了！
“别动，打劫！”一个干脆、有力的声音在王真的背后蓦地响起，随后王真就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后脑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立刻感到一阵天眩地转，脚下一踉跄一个狗抢屎栽倒地上昏了过去，而在他栽倒的同时手中那把生锈的左轮手枪也脱手飞出，直滑到柜台的下面去了。
两个身形高大、肌肉壮健、面目狰狞的黑人手中各持一把崭新的伯莱塔点38手枪闯入店里，其中一人打倒王真后立刻用手枪抵住了陈伯的胸口。而另外一人先是回身拉下门口的卷帘门，接着走到柜台前倒转枪柄“咔咔”几声将几节柜台上的玻璃全部砸碎，然后探手进去抓起一把玉器拿到眼前看了看，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真见鬼，这里全都是些有值钱的破烂货！老大，我们要不要？”
那被称作老大的黑人回头瞅了瞅，然后一把揪住陈伯的衣领将他整个人象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快点把你这店里的值钱东西都给我拿出来，要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陈伯早已被吓得抖成了一团，闻言苦着一张脸说：“你看我这间破破烂烂的小店象是有值钱东西的样子吗？我的全部家当真的都在这里了，老大你要是看好了哪件只管拿去，只求你不要难为我这个老不死的！”
“你这头臭猪，没有值钱的东西你就死去吧！”那老大的脾气还真是暴戾，当下不由分说手起枪落“砰砰”两声立刻在陈伯的胸口上开了两个血洞，然后随手丢下陈伯的尸体，转头对他的同伴说：“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管他值不值钱的，先拿走再说。”于是两人一起动手，把店中所有的玉器饰物全部捡入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
王真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望着一张张忙碌而又充实的面孔，心里真的很羡慕他们。原本自己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原本也和他们一样活得忙碌而充实，只可恨自己不知为何鬼迷了心窍，明明有好好的工作却不肯干，却偏偏学人家加入什么黑社会！更恨自己不肯听从琴儿的劝说，一再地沉迷于赌博！最可恨的就是自己明明知道已有数不清的人因为借了高利贷而家破人亡，可自己居然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入了这个死亡陷阱！当他还没有被大嘴杨抓去见高爷之前，他也曾想过找自己的老大二秃子帮忙，但是却被二秃子一口回绝了。原因是二秃子本人也有一笔高利贷的尾数没还给地下财务公司呢，现在人家不来逼他还债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替别人出头？至于找七爷出面的念头王真则从来都没敢想过。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唐人街中一个最不入流的小混混罢了！跟着二秃子混了好几年也只不过曾经远远地见过七爷一、两次而已，七爷一天有多少的大事要办，又怎会关心他这种小角色的烂事呢？因此他早已断绝了向任何人求助的念头，自己种下的苦果注定要由他自己吞下，自己惹出的麻烦也只有他自己来解决。看来他已经别无选择，也只好硬着头皮做一回强盗了！
想到打劫，王真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要下手的目标。那是唐人街里一家名叫“中华玉石坊”的小店，店老板姓陈，是个胖胖的老头，人家都叫他陈伯。这小店的规模不大，生意也一向不太好，因此这陈伯从不雇请店员，里外就是他一个人忙活，所以王真觉得如果打劫这里的话成功的机会应该会很大。
而另外一个让王真选择这里为目标的原因就是琴儿。其实琴儿是这个陈伯的远房侄女，当琴儿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相继过世，于是就只好投靠陈伯这位在美国唯一的亲人了。那陈伯无儿无女，一开始到也是真的把琴儿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可是过了两、三年，当琴儿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身材越来越丰满时，陈伯看这女儿时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异样了。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夜晚，陈伯把持不住自己，光着身子冲入了琴儿的房间。虽然后来陈伯并没有得手，但琴儿仍旧羞愤得用刀子割断了自己的动脉。还好那陈伯还没有完全灭绝人性，及时地将琴儿送到医院，这才挽回了她的生命。
琴儿伤好出院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也再也不承认有陈伯这个亲戚了。而这件事也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永远的阴影，直到现在当王真和她亲热时，她仍然偶尔会无缘无故惊恐地大叫起来。王真早就恨透了这个陈伯，只是这陈伯在唐人街生活了一辈子，和当地的黑道也比较熟络，且从不拖欠保护费，因此王真虽想找他的麻烦却始终无从下手。而这次王真既然非得找一个打劫的目标不可，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当夜幕降临时，王真悄悄地来到这家“中华玉石坊”的外面。在这之前，他经过一番精心的化妆，用掉了差不多一公斤染料，终于把自己打扮成一副黑人流氓的样子。在他的后腰上别着一把手枪，那是他苦苦哀求了二秃子一下午才终于讨来的。这是一把老得已有资格放到博物馆中去展览的老式左轮手枪，枪身上锈迹斑斑，枪管略微弯曲，扳机断去了半截，轮盘也早已无法转动，而且最糟糕的是这把枪里连一颗子弹都没有，根本就和一块废铁没什么区别。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破烂玩意王真仍然把它当成一个宝似的，每当他那发颤的手抚摸在这硬梆梆、冷冰冰的家伙上时，心里就会感觉很踏实，连手指都不再抖动了。这是因为他借这把枪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要吓唬吓唬人，虽然他对那个陈伯恨之入骨，可也没想过要真的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