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 / 2页)
连长马上派人叫来列兵王春山。王春山只是一个刚刚入伍,不到18岁的小伙子。河北人,圆脸,身量不足,冷眼看上去,像个在城镇里上学的孩子。王春山战浇兢兢地站在旅长、团长面前,或许心里在想:今天要军法处治我了?因为按照二十九军的军纪,违反上级命令而开火,就是枪毙,而且毫无减刑的余地。
刘旅长以长官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停了刹那,官兵们屏气等待着旅长决定王春山及机枪手们的生死。
刘旅长迸出了一句话:“罚他,罚他们唱悔过歌!”
啊!原来他们只受到了最最轻嗡的处罚。
刘旅长转身走了。
日军为了抢运伤员,组织起小口径炮和重机枪,以猛烈的火力掩护。中国军队还击,又将日军击退,日军又增加不少伤号。
廊坊火车站前,枪声炮声时起时落,只听到日军小炮、重机枪声一响,片刻——估计此时日兵在小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出动抢运伤兵。中国军队的轻机枪就开始还击,又过片刻,大概日兵难以冲上阵地,只有退回。轻机枪声也就渐渐稀落下来。这时出现两次战斗之间的平静,日军倒在战场上的伤兵的哭号声才猛然清晰起来。
战事到了半夜,廊坊车站和田野漆黑一片。九连和十连的官兵还兴奋地守在阵地。日军无法,只好把伤兵丢下,退回车站内的建筑物中,等待天明。
刘旅长和崔团长并不像连营官兵那样兴奋和轻松,因为这一仗打响,已经标志着战事只能扩大,不会平息,至此还未得到上级指示,令人不安和焦虑。再有,日军龟缩到车站之中,必是等待援军,援军一到,如何是好?刘旅长考虑,不管战况如何发展,在拂晓前夺回车站,这是必须的,否则,不堪设想。他回头和崔团长商量,但没说几句,又叮嘱值班的参谋说:“我去九连阵地,你们一步不准离开,等待师部电话。”说着他迈步走出了指挥室,崔团长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不再说话,只听到他们一行人刷怂怂的脚步声。稍有常识的人,听到这声音,也会知道他们是军人。
廊坊地处平原,四野地势平坦。正值七月盛夏,满地青纱帐。廊坊镇区四周枣树很多,一派田园风光,可惜的是,枣树枣红叶疏,无法在战术上作掩护之用。廊坊镇内也大都是土坯平顶房。暂时作攻防用一下尚可,如若日军调来飞机大炮……尤其是飞机一来,等于老鹰捉小鸡,连裤裆都会暴露在飞机的眼皮底下。
王春山站在阵地中间,两手垂立,文诌诌地认认真真地唱起了二十九军的“悔过歌”。
“悔改工夫切要,曾子三省教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乃是完人。”
王春山唱完了第一遍,又唱第二遍,大家笑了。
刘旅长、崔团长视察完九连阵地后,又去十连等阵地视察,他了解一下人员伤亡情况。因争取了主动,伤亡不多,损失也很小。官兵们普遍认为敌人没有撤走,决不会罢休。刘旅长想着:拂晓前,一定要把车站的敌人全部歼灭,夺回车站,以便天亮后对付增援的敌人……敌人援兵来了,势必利用车站的各种建筑物向我们进攻。我们没有重武器,支持不住……再后撤,困难就大了……
刘旅长等人在返回指挥部的路上,值班参谋匆匆赶来报告,说:“师部来了电话,说北平方面敌我双方都已经派出调解人,乘汽车前来廊坊进行调解。”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九连阵地。宋连长见旅长、团长来了,腾地跳了起来,立即敬了个军礼,神情不安地像段木桩样地站住,刘旅长才从他的思考中醒了过来。劈头就问:“怎么回事?”其实,刘旅长并没有想到问哪个具体问题,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上级对下级的招呼,你如何回答似乎都可以。
宋连长紧张地回答:“这次开火,是连里一个列兵,集合了五挺机枪,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命令,就向敌人开火了!”
旅长问:“是谁?”
“是列兵王春山!”
“把他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