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1 / 3页)
她不敢动,因为风一吹都能将眼眶里的泪吹落。舍了一身剐,她谁也没留住。
就在三人面面相对,庄锦玫沉浸在最后的温柔中时,门口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笃笃的高跟鞋击地声响彻整个厅堂,所有人都向逆光中的人影看去——
一个窈窕的人影款款走来,蹬着足有三寸高的细高跟鞋,戴着宽大墨镜遮了半张脸,最惹眼的是她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玫瑰,高昂着脖子径直走向遗体。
这个紧身黑衣女子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越过众人,来到玻璃棺前站定,墨镜下的红唇微笑,将玫瑰摆放在正中,周围一圈白菊皆成了摆设。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她的指甲也是鲜红蔻丹,和烈焰红唇同种颜色。
庄锦玫僵立在原地,看着她一连串动作。真是人生如戏,这个女人跑来做什么,她连葬礼都不放过,要粉墨登场演一出与君绝吗!
虽然身后名并不光彩,但毕竟在官在商都有诸多故交,大厅中倒也挤的熙熙攘攘各色花圈堆满了四面墙,都说人走茶凉,也该喝最后一杯残茶再奔前程。
遗体放于玻璃棺中,面目安详。展颜不敢向徐子洋多问细节,强迫自己看了一眼遗体便弹回目光。还好,没有什么狰狞伤痕。可胃里还是止不住翻江倒海起来,她不得不捕捉到这个人数众多的大厅里,有怪异的味道。不知是尸体,还是活人。她暗暗捂了胸口,简直要作呕。
天齐在她身后轻问怎么了,展颜只是摇头,这恶心一阵阵泛上来,好容易压下去。他们在慢慢挪动的队伍中,人手一支白菊绕遗体一周,做最后的告别。
他们把白菊轻轻放在周围,不论生时如何,离去时总希望能干干净净。韩天齐拥着展颜,手掌顺着她的背。展颜半靠在丈夫身上,似乎想到什么,但这个念头一瞬而过太快,她没抓住。
所有来参加悼念仪式的人最后都要向家属表示慰问,而后家属答礼一鞠躬。庄锦玫穿着黑色棉外套站于一角,冷眼旁观一切。熟人上来拍她的肩膀劝解要节哀顺变,庄锦玫竟鼻子里冷哼一声,恬美一笑算是回应。让许多来客都摸不着头脑,在哀乐戚戚的氛围中,唯一的家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胸立在一旁,似乎只是个过客在瞧热闹。
她始终没有摘下墨镜,但谁都能感觉到,这墨镜后面傲然的眼神。韩天齐拉着展颜后退一步,一道道锐利的目光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小小地方。此时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有知情人开始窃窃私语。
“老头子,我来看你了,高兴吗。”她慢慢走着,手拂过玻璃棺,眼睛看向里面躺着的人,姣好的声音似是蛊惑让人不自觉沉迷。
她走到头时,俯下身,将唇贴向玻璃,闭上了眼睛。这一动作让每个人心中皆哗然,却没有人敢出声,静默的看着离经叛道的戏码。
当她看到展颜和韩天齐朝自己走来时,脸上表情才有了点微妙的变化。这两个永远扎眼的人这么招摇的走近她,像是个无法冲破的屏障重压过来。庄锦玫眉心一痛,暗自咬紧了牙关,不去伸手捧住痛处。
韩天齐在隔的还有些距离时便停下脚步,例行公事般的口吻说,节哀顺变。
庄锦玫这次真的忍不住笑,拂了拂头发说:“我就这么像个病毒?”话刚落,眼里已经带了红。
今天这个场合,实在太需要她的眼泪来撑场,可她丝毫不觉悲伤。从小崇拜的父亲竟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个世界真的好肮脏,浸染了这个棺材里躺着的人,也毁了她的整个人生。她该痛哭流涕吗,庄卓华除了给她一副肉身别无他处,而现在连这副肉身都即将溃败。
如果可以,庄锦玫希望能削肉还父削骨还母,还有剜去一颗看似七窍玲珑的空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