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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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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认为年长了或老了的人,对自己的观点是比较固执或顽固的。在医学发达的今天,六十六岁不算老,但我觉得自己在观点上是比三十年前固执了。七十年代在美国我就以固执知名,往往坚持己见。但当时相熟的同事知道在推理上我是客观的,所以坚持己见受到他们的尊重。

自己认为对的观点是应该坚持的。左摇右摆的思想不能成家。问题是年纪越大越固执,如果可以量度证实的话(不知是否可以),是需要解释的现象。老生常谈的解释是脑细胞退化或老化了,思想不够灵活,因而固执。我没有读过医学的论据,但老生总是这样常谈。

第二个解释是年纪大了,思想或观点经过时间的蹂躏,得到的是比较坚定的信念,因而固执。这与上一个解释有很大的分别,前者是说脑子转不过来,后者是说经验有信服力。我认为自己越来越固执是后者,因为自觉脑子还转得快。今天看问题没有三、四十岁时那样尖锐(回头看自己当年的文章而知),但速度可没有缓慢下来,而判断力是今胜昔的。

六个月前在美国与佛利民(M.Friedman)相聚,年近九十(现在是九十了)的他,其智力还远超常人。当然,与三十多年前我认识的佛老相比,他缓慢了很多,但还是比常人快。在「固执」这话题上,我的感受是佛老完全没有变:衡量你的意见,他同意说同意,不同意说不同意,要多想说要多想。清楚分明,干脆利落,还是二十世纪的佛利民。

市场需求的分析本来也与众不同,但我早在一九七一年的文稿分析过,朋友接受了,不再有分离。

卷二——《供应的行为》——大部分也是传统的。租值的理念我综合了前贤之见,但推得比较尽。上头成本的分析是新的,或差不多可以这样说。下了注的、覆水难收的成本不是成本,差不多众所周知,但也差不多是众所忘记了的。传统的竞争市场的理念,所有二十世纪的价格理论大师都知道有问题,只是没有人手起刀落。我于是想,你们不斩让我来斩吧。

交易费用(包括讯息费用)的引进不是我的发明,但因为比较新,不算是传统。我的发明,是所有关于这些费用的分析,都是以街头巷尾的实例现象为出发点:解释了实例,然后把假说一般化。没有什么政府统计数字。结果是价格分歧、捆绑销售、全线逼销、隐瞒讯息、讨价还价等分析,皆与他家不同。

积少成多,与传统的分离卷二比卷一来得大而明显。无可避免地,我要依照逻辑划下来的路,把首两卷的基础带到卷三去。读者以为卷三的分离会是怎样呢?让我说说吧。

卷三——《制度的选择》——是关于新制度经济学的。这学问起于六十年代。大约有十年的良好发展,但到了七十年代初期,卸责(shirking)与恐吓的学说兴起,跟是机会主义,再跟是博弈理论——都是与新制度经济学有关的。我是「卸责」的始作俑者,但否决了这条路,而据说「卸责」触发了机会主义与博弈理论的卷土重来。不是所有搞新制度经济的都搞机会主义或博弈理论,但某程度的影响在所难免。只有我在香港独自思考,独自魂游,思维的发展是纯从六十年代的基础演进的。

首两卷已有分离,但大致上传统应该可以接受。然而,新制度经济自七十年代就开始与我分道扬镳,如今加进首两卷的分离,我被视作离群之马是肯定的吧。

科学上的观点分离是不会持久的。价值观的分离可以持久。但没有价值观的分析,迟早会会合在一起。往往是迟多于早,我能见到这会合的机会不大。今天与老友们的分离,其将来的会合可能一方要改,也可能双方要改。不幸的是,大家都老了,任何一方改路线或观点的机会不大。我说过了,《经济解释》是我最后的经济学论着。

还是寄望于后辈青年吧。西方的年青经济学者,今天忙于搞数学经济与博弈理论,重于技术。但《经济解释》的原文是中语。中国攻读经济的青年多如天上星,就算技术分析拿去了一半,余下来的一半,总有一天精英云集。他们懂得取舍。

固执于经济研究的出发点

200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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