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 / 2页)
我知道,起落架下不来时只有先俯冲,再快速拉起,是想用重力把起落架墩下来,这道理和使劲把鞋甩下来一样,可能是由于冬天结冰冻住了起落架,几次动作都无济于事,更要命的是,飞机爬升和降落的耗油量远远大过平飞数倍,几次折腾后燃油将尽,唯一的办法就是迫降。可是冬天迫降十分危险,水浅,好多河床还可能干涸了,全是尖尖的石头,要是控制不好,一个石头就会要了全机人的命。上次A航飞机就是迫降时机长没躲开一堆石头,结果坚硬的石头在机肚皮上从头到尾划了一条通体透凉的口子,还划破了机翼,由于瞬间摩擦温度极高,整个飞机就散架了,随后机翼上的油箱开始燃烧。
李可乐寻人记第二部分(4)
这段时间和青青在一起聊天,她不太愿意说这些晦气的事情,可还是告诉我一些飞机的常识,她说她最怕飞机有事了,在天上,神仙都救不了。所以好多空姐在起飞、降落时,嘴里在给乘客念安全须知,心里却在暗念菩萨保祐,海航的老板还专门给新招进的空姐、飞行员,每人配一本观世音菩萨的大悲咒,作为上岗基本守则。
消防车、武警和医务人员都闪着顶灯云集机场,政府官员的车也先后到达,消息很快在候机大厅传播开来,人心惶惶,好多人都把头向天空中看,还有呆货紧张地问会不会撞到候机楼哟,赶紧跑路要紧,强行把机票退了向外跑。我也望着空中找青青她们的飞机,可是只隐隐约约听见上面有飞机在盘旋,云层太厚却根本看不到,项佳人哭着说现在肯定正找地方迫降,山那边有条河,上次S航就是迫降到那条河的,不过那是夏天,不知道现在干没有。
我问她哪条河,她顺手向东边一指说就是那座山丘旁边,我说你带我去,项佳人说你疯了,现在这种时候,那边肯定到处站的都是武警和消防队员,过去就会被抓。
于是我恼怒地追打它,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床下来,唯留屁股在外面。
经年以后,一事无成,唯余叹息。
这么说可能对它不太公平,因为它一岁时,智商取得一定进展,不仅不太吃屎了,而且终于学会一个独门绝技:叼袜子。它听不懂我任何口令包括贝克汉姆,但“袜子”除外,它对自己拥有一门生活技能相当冲动,时时重复着给我叼袜子,只要一呼袜子,它就会颠颠儿把一双袜子叼过来,小心翼翼不在上面留下一丝口水……卖糕的,它只会叼袜子,除此之外一无所长,这样直接导致我必须给它改名,洋气的“贝克汉姆”,已成柴禾的“袜子”。
可惜贝克汉姆这么好的名字,但要是辣妹知道,一定为丈夫的名节得以保全深感欣慰。
这确实是一条呆狗。可我每每看着它的呆样,觉得自己和它其实异曲同工,我俩都来自于农村,却有城市身份——它有一个800元办理的狗牌,我有一个3万6买来的武侯区户口。我俩都很卑贱,却有高尚的学名——它的名字叫黄金猎犬,我的名字叫CEO。我俩都假装是名流,可是真正的名流却不理睬我们——院里的金毛对它避之不及,城里那些CEO也从来不邀请我参加他们的红酒会。我俩都还有一些怪癖,最后怪癖成了工作——我在寻人,它在抓耗子,我屡有斩获,它“常胜不衰”,我俩都是敬业而且好运气的职场打拼者。
更重要的是,我俩都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它热烈地追逐着院里那只小母猫,我热烈地追求着S航的桑青青。道路曲折,前途光明,生活待我俩不薄。
我还没有把袜子和我异曲同工的地方总结完毕,项佳人的电话就来了,她说,出事了,快,青青她们,下不来了,天上盘半个小时了。
脑子嗡了一下,一边给杜丘打电话说了声,一边开车直奔机场。明知道她不可能开手机,可我还是忍不住给她打手机,打了十几个,一直在转移状态。我一路闯红灯,过高速收费站时,紧跟着前面刚交了费的那辆车,趁杆还没降下,一踩油门就向前冲去,听收费站的大姐叫骂,赶倒投胎降生嗦,怕迟到你就早点起床,龟儿子的,啥子狗###素质嘛。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停下车纠正大姐语言的不文明和逻辑错误,因为首先龟儿子是卵生而不是胎生,所以用不着投胎;其次,龟儿子怎么可能长狗###,长的只可能是龟###,大姐这样说乱了,不管是狗还是龟,都会不高兴的说不定就会起诉你。可当时我急火攻心,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琐碎细节,未及发挥我的语言天赋,一路冲到候机楼二楼出发大厅。
项佳人前晚因在苏格吧喝酒很晚所以假装肚子疼请假,没飞前两段,她带着哭腔告诉我,起落架下不来,机长已经三次俯冲再往上拉,但是没用,只有在机场附近找地方迫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