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红豆生南国(上)(第1 / 3页)
闻笙和闻箫都是一怔,记忆中父亲从未主动向他们提起过母亲。他们自有记忆起,便只来得及见母亲的照片,只听说母亲是生他俩时产后大出血而过世的。
小时候,看别人家都有母亲照料,独独自己家被笨手笨脚的父亲搞得一团糟,整天鸡飞狗跳,闻箫也曾问父亲妈妈在哪里,但很少得到回答。被问急了,也就给个零零星星的一半句,拼在一起,也得不出一个完整的形象。等到再大一些,姐姐承担了母职,他渐渐地不再关注这个问题。
闻笙有些局促,轻声问:“你,你现在要回上海吗?”
成海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等她说下文。
闻笙微微低头:“你……你能不能明天才走?现在天已经黑了,开车不安全的……”
成海岩笑了:“谢谢你。”摸摸闻笙的头发,他离开。
他并没有回答,他走还是不走。
闻笙和成海岩离开河边,去疗养院里何忆苦的房间。房间里却没人,看护员说有家属来,陪他去草地上散步了。
成海岩陪着闻笙找到草地那里去,从背影看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米色休闲外套和牛仔裤的男孩在陪着何忆苦,低着头,手插在裤袋里,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石子。他知道何闻笙有一个弟弟,看闻笙对他百般疼惜呵护,还以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没想到竟然这么大了。
闻笙惊异:“箫箫,你……你怎么回来了?”
何忆苦抬头看了一眼闻笙:“是我打电话叫他回来的,很久没看见箫箫了。”
闻笙听了这话,无端觉得怪异。箫箫和父亲并不亲近,倒不是没感情,而是两个人脾气不和,又都任性,向来不爱凑在一起。箫箫小时候从来都是巴着姐姐不放,不愿意和父亲待在一起。
闻笙看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再回到父亲身边,她觉得不敢抬头。然而何忆苦委实大将风度,什么话也没说。只有箫箫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地盯着她的表情。
姐弟俩陪着何忆苦在草地上散步。暮色渐深,霞云烧赤,晚风吹过江南的草木,凉意渐深。疗养中心本来没什么景致,算来算去不过是几架花木一坪绿草,外加山石数点而已,安排得也未必高明。但在暮色中看来,却有了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风致。
何忆苦忽然道:“你们闻闻,绍兴的空气多好。”
闻笙不吭。父亲一生中恐怕并未离开过绍兴,也无从知道别处的空气是好是差吧。
何忆苦轻轻叹息:“你们妈妈是个很活泼的人,但是却偏偏喜欢晚风。以前,我们俩常常晚上出来散步,也不特定去哪里,就在这小城里,沿着有路的地方随意地走。一边走一边说闲话儿,不知有多快乐。”
何闻箫抬起清亮俊秀的眼睛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成海岩,一声未吭。
何忆苦道:“闻笙,我今天想让你们陪我说说话。过了今天,你们姐弟俩就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成海岩温然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聊,我先告辞了。”他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闻笙呆呆地看着他走出一段距离,不由自主地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成海岩停住转身,看着她微微扬眉:“怎么了?有事情要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