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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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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恢复了能够观察周围的神志时,发现我躺在办公桌上,面容忧郁的女学生正在替我擦拭血污。随后,在看护我的森的身后,出现了举止行动显然已经不再是俘虏的“志愿调解人”。

“‘义士’死啦!不知是被杀,还是死于事故,反正‘义士’死啦!”

他草草略略地告诉我。

“是被杀,还是死于事故?你说得太含糊啦!”我连连叫喊,但是,喉咙里还有比死尸还像死人的残余,变成五六岁小孩儿的声音了。

“但是,……也只能这样说了!……听说是他要去洗手间,便放他到走廊,他就跑出去了。虽然‘义士’在监禁当中身体虚弱,但毕竟是反对核发电的身经百战的猛士,监视队追他,他还是不停地逃,怎么也抓不住。后来,义士爬上了大学后边的水泥墙,好像飘在灯光上。一会儿聚集了五十个人的追踪队,他们合在一起‘啊’地大吼了一声!因为墙后就是面临国营电车铁路的八十米高的悬崖呀。但是,‘义士’却像被那‘啊’的一声喊叫所催促,他一边回头,一边跨过墙上的铁丝网,然后,他也‘啊’地大喊一声,失去了踪影……”

哈哈。但是,我能够未被刻薄的或者执拗的检查发现我已恢复神志,从而再次真的使我昏迷而且陷入可能被打杀的绝境,那多亏“志愿调解人”的足智多谋了。“志愿调解人”准确地判断了情况,并且迅速地采取了行动。他首先把我原地不动地放在地板上,然后,他自己以曾经隐匿过战士森的身分,强调他有权和森见面。结果,那些人都走出监禁室,只留下一个监视的人。

我的头部挨在地板上,从耳、鼻里流出的血上粘了旧的尘土、又粘了新的尘土。如果不是隔着散发油墨和汽油味儿的脏广告纸,监视的人看见我受伤的头部直接挨在地板上的情形就会发现我已经注意他了。这时,随着肉体的痛苦,另外一种感觉也来逼迫我了。那是一种根本性的怀疑。它在我闭住眼睛时的黑线似的视野里,以窜改圣经的往事的形式出现了。《鸡鸣之前,汝应三次否定“转换”的自身》,汝并不是我,而是森呀。我怀疑森已经忘记了“转换”的使命,和那个女学生一块儿变成称呼他为我们的战士的那些家伙们的同伙了!

我一直以为森袭击“老板”是他为了完成使命而迈出的

第一步,而且我也为了继续他的工作而开始活动并且被打倒在地,但是,这不都是我一个人唱的独角戏么?难道森不是由于“转换”为二十八岁的肉体找到了性伴侣的女学生,仅仅作为性关系的回报才接受女学生的指示才去袭击“老板”的么?他们说袭击之后立刻收到了女学生的报告,不也恰恰就是证明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森由于采取脱离了“转换”的正题的行动而受伤,而被警察追逐,再加上我又继续他的行动而盲动,现在陷入尴尬的境地了。如此下去,宇宙精神所赋予“转换”的使命就将一无所成,而“转换”了的两个人也就要毁灭了!

“志愿调解人”说完,在眼镜片的漩涡后边眯缝着眼睛,三角形的鼻子头抽动着,像接连着咳喘似的哭泣起来了。于是,我醒悟过来,森的泪水也是为了“义士”的死而流的。

我在强烈的失落之余,被暗无天日的恐惧挤压着,悠缓地昏迷了过去……。这种情况,过去也曾发生过。那是森下生的第二年,酷暑难当的夏天,我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前妻,向俯卧在床罩上的我报告医师对她讲的婴儿的前途,我一边听着就悠悠地昏迷了。我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前妻发现了我的异常,就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我的名字,可是,我浑身冷汗,连胳膊也不能动,更不能把脸转向她了。因为当时我正像一具尸体,向死亡滑去啊。现在回想起来,使我比一具死尸还可怕的,也是这强烈的失落感引起的暗无天日的恐怖而造成的啊。

……

我费力地驱动仍旧保持着死亡状态的眼边的肌肉,睁开了眼睛。我现在仰卧着,缠着绷带的森的头部面对面地对着我,泪痕纵横的森……。

我挣扎着想尽快清醒,过热了的脑计算机里映出紫色的光束,上边现出字来:“想起上帝说的‘鸡鸣之前,汝应三次否定你‘转换’了的自身’的话来,到外边去痛哭吧!”现在,既然森已经痛哭,难道他也三次否定“转换”了的自身了么?在鸡鸣之前!

然而,当我的肉体和精神脱离了比死尸还像死人的状态、塞满了电话线似的神经的管络又顺畅地连通时,我看见在那张凝视我的泪痕纵横的脸上现出来了最根本的东西。它打消了我刚才产生的疑惑,并且扫除了残滓。森的肉体和精神已经适应了“转换”后的新情况,获得安祥和宁静了。他那凝视的眼神里表现出来的沉静和清澈,既似悲伤又似哀怨,而且也像是对慰藉的召唤。这时,我产生了幼时的我独自闯过艰难的夜路,终于回来抱住保护人的膝头,在安心之余而想大哭一场的心情。但是,我总算在开始呜咽的大喘气时,抑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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