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1 / 2页)
在性交方面是那样直言不讳的犀吉,居然也有秘而不宣的东西。我对此感到悲痛,并想到在犀吉性欲的、不知疲劳的铠甲下,似乎可以看出跟他年龄一致的未成熟和幼稚和羞耻心来。于是,我对他在巴黎旅馆的粗暴举止的想法多少有点改变了。我就此事想对犀吉谈谈的机会终于没有了。对此,我深表遗憾。在降落的电梯中,×××鹰子用让我疑虑是跟五十岁的女人睡觉吗?那样疲劳得荒芜的脸色,一点也不害羞地会说没有必要担心怀孕吧!并得意洋洋地说,跟犀吉结婚怀了孕是因为有时被强奸的缘故哟。对此,我只是加深对犀吉性欲的怜悯……
而后,又过了半年,我从贝贾亚的M·M那里,收到了斋木犀吉缢死内容的信件。白天,一整天我一直忍受着。但是,一到深夜,妻子去卧室后,独个儿在书房开始喝威士忌时,我忆起犀吉喝得酩酊大醉除了睡觉外,是个难以从黑夜和死的恐怖中脱逃得出的人。如何来理解那样惧怕死的人,居然会亲自选择死这事本身的悲惨和恐怖,才好呢?我实在无法忍住了,直哭泣到翌日破晓。3
我就斋木犀吉要说的就这些。他己死去了。把他留在记忆里的人怕也不会多吧。也许在这一现实世界里,斋木犀吉的名字被人放在嘴里嘟嚷,完全不会有了。他被所有的生者忘却了,并无止境地将长眠在死者中最恶的死者的死中吧。我就他的生涯生活叙述时,知道他为人的某人和某人,给我寄来信和打来电话,或者当面是这样说的。“为什么你要去叙述斋木犀吉?他从未成就过一件事,如今既然己去世,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成就。另外,正如你所知道的,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且傲慢、令人厌恶的半狂人。他真的让很多人遭殃。而且,他逃离出这个国家,突然自杀身亡。就他的为人,写一部传记,你究竟抱有什么目的呢?”
暧昧又没意思吧?我现在被搞得晕头转向,好像全部丢失了以往自己的伦理集大成似的。我的苦思冥想癖。究竟是什么呢?”犀吉唐突沉默,就这样时间过去了。而后,犀吉又越发像呻吟似地、虚弱地说,“我现在好害怕呀!喉咙里像长出塞得满满的不安和恐怖似的。以前发生这样的情况在睡眠前,总是在晚上。可是,现在大白天,况且朋友在一旁,我也是害怕的。也许那家伙跑来刺我也未可知。所以害怕的事不会没有吧。但是,不仅仅如此。我想即使能从这里顺利地摆脱出来,不是仍旧照样害怕吗”而且,在欧洲要经济被这位像疯人般的女士缠住。因此,我己不可能从这家伙手中摆脱出来。以往跟我别离的女人们,都在失去自己的威严前,用自己的脚坚定地朝自己的方向走去。我经常讲的自由就是指那么回事。看来,那不是我自身的本愿,而是托了女人们的福,由对方帮我完成的他才本愿哦。但是,现在这位意大利女士还奢谈什么担心自己的威严,连锐气都全被挫了。对我来说却抛弃不了这家伙哩。况且,这家伙分居的丈夫去世,这下我可一辈子要被她控制住了。毋宁说比起现在我更害怕出去后跟这家伙只有二人的长期旅行和结婚生活……”犀吉用沉重的舌头,一句一句地继续向我诉说着。
尽管我不想从犀吉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呻吟腔调,但还大体上仅仅竖起耳朵。我自始至终是关闭自己的心房。虽仍处于雉子彦所转述话语的后遗症中,但我现在除了羞耻自己的不宽容和卑怯之外,别无他法,我完全是个不值得择友的自我执著家。
我的无反应和拒绝的沉默使犀吉的沉重舌头越来越萎谢。他再次唐突地沉默。接着,不一会儿,犀吉像有点恢复勇气似地说:
“我到达欧洲后,这回马上去呵。我想看开花的巴丹杏树;
不过,季节该过了吗?”
我这时眼眶里会无缘无故地含着泪水。似乎是要对犀吉产生深深的怜悯之情。但是,这时因偶而出现雉子彦,在我内心中开始呐喊的内在之声也告中断了。雉子彦根本不把阿晓母亲旺盛的复仇心放在心里,事务性地报告了卖掉豹E型运动车,并结清房租及其它杂用后,把余额悉数汇到巴黎。那好像从他的强迫观念中多少相当程度解放了犀吉。他用这样的话回答了雉子彦。
“噢,雉子彦,我倘若能得到这一意大利女人和在欧洲大陆或非洲大陆或爱琴海中某个岛屿的任一地方的一间屋子安顿下来的话,立即寄上法国航空单程机票和像模像样的邀请信,蒙过外务省,让你也一起来。倘若再能找到金泰的话,当然那家伙也一起来!大家一起搞搞拳击什么的,来安度晚年不好吗?我们马上要迎来晚年呵,雉子彦。”
但是,雉子彦不知为何绷着脸,总合不到一个调子上来。并且,以店务繁忙为由,直截了当说去去马上要折返。现在对犀吉来说,完全没有一位真正的友人了吧?不一会,时间到了。犀吉像有什么东西要向我断念似地告别,仍旧蒙着脸,用手臂挽住因精神安定剂的毒,尚在睡眠中M·M的身体,让她站立起来;另一条手臂提着二人分量的皮箱,像凄惨的苦力般蹒跚地朝海关的楼梯走下去。宛如一个受伤的印第安人搂住受伤的同伴由此撤离。我只是对斋木犀吉躲过阿晓母亲的追寻,终于能够脱逃去欧洲,感到放了心。这样,犀吉就以旅行的名义出走了。
那年夏末,我在银座偶然碰到×××鹰子,她说几天前刚从美国归来。我们商定为避暑气,在一家有空调的场所喝了茶再告别,就进入一家旅馆的休息大厅(那里是犀吉一早喝了啤酒,突然躺倒的、那家旅馆)。一小时后,我们在那家旅馆的七楼房间,新奇般地边互相凝视因双方汗水弄脏的裸体,边对立着脱去衣服和内衣。我想也许那是鹰子和犀吉结婚典礼的晚上,悄悄地把睡熟的犀吉置于卧室,我和鹰子在他们公寓的起居间,温柔又感伤地交换着奇妙又亲密的会话的继续吧。我们既不是突然开始相互爱慕起来,又不想要装出相互爱慕的样子来。我们没接过一次吻,直截了当地开始性交。
但是,那至少对我来说,多少有点成为一种奇妙的性交。鹰子跟我在巴黎的旅馆一刹那见到时一样,像骑自行车似地飒爽地让上体挺起,向着自己本人的性高潮疾跑。那就是这么回事。但是,我从她那里借鉴的与其说成熟的性意识,还不是说仅仅是有关幼儿期性欲的器官。鹰子以其本人的手独占其女性器官的一切;而且,一边孤独地亲自鼓劲,一边寻求跟我无关的性高潮而疾跑。正像犀吉所说的一样,鹰子她不叫喊在演剧活动中的、新天才的形象;在性交后也不把它写在笔记本上。恐怕那是犀吉编造的笑话。要讲到犀吉为什么会发明那样的笑话呢。那是因为有关×××鹰子性欲的毛病,犀吉想保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