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诡我士卒 06 非礼勿视(第1 / 4页)
“少爷!小人读完了。”高瑞奇一下趴在了地上,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人刚刚听少爷提起张士诚,恰好小人在官府行走之前就住在戏院那一带,和张士诚是极其熟稔的,不知少爷对他有何烦心事,小人愿替少爷排忧解难!”
高瑞奇从没停止,读完了,立刻从头再来一遍。
不知道读到第几遍了,高瑞奇的嗓子有些嘶哑了,他读得声音太大,为了配合抑扬顿挫头如鹅一般上下点着点到脖子都在酸痛,他眼角始终盯着躺椅上的少年。
他不想停,他来这里是为了博取富贵的,但他不知道停止之后会怎么办?磕个头原路出去萧府?他宁可读到喉咙出血死在萧翰脚下也不想离开这富贵窝一步!
然而他也不知道萧翰让他停止之后会发生什么,要怎么做才能博取这个小霸王的好感,对于一个儒生而言实在有点鸡同鸭讲,太难。
不过就在他读到“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这句话的时候,萧翰喉头呛了一声,这个少爷把头靠在靠背上,扬声大哭,叫道:“父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伯伯哥哥不赞同我,连张士诚都不听我的,我要靠谁才能报您的大仇呢?”
“我父亲还说什么了?他还好吗?”不知过了多久,萧翰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的问高瑞奇,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劝学》。
趴在地上的高瑞奇浑身打了个激灵,愣了片刻才叫道:“萧老爷托梦的时候道骨仙风,宛如神仙,他杀敌报国而死,忠烈之气感天动地,想必已经登临仙位了吧。只是他老人家说放心不下少爷您,怕您荒废了儒学学业,让我来和您说一声,另外,老人家说让我念《劝学》给您听。”
“起来!起来!”萧翰流着泪一步踏前,把地上的高瑞奇拽了起来,把手里的书递到这个衣着寒酸的人手里,叫道:“念吧!念吧!快念!”
高瑞奇用发抖的手接过自己那本皱皱巴巴的书,看都不敢看萧翰,他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不是恐惧,而是一个乞丐挖出地上一瓮金子的狂喜,他低着头自己翻开第一页,用颤抖的声音朗读了起来: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曝,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张士诚??”高瑞奇眼珠子一瞪,左脚绊住了右脚,差点一个马趴摔在地上。
他不理解此处。
张士诚他太熟悉了,小少爷要报仇剿匪他也熟知,然而两者没什么关系。
张士诚那个贱民和这个小少爷报仇有什么关系?
心思散乱,高瑞奇读起来磕磕巴巴了,正在忧伤哭泣之中的萧翰扭过了头,质疑的看向身后的高瑞奇。
很快这颤抖的声音变成了刻意的抑扬顿挫的唱腔,在高瑞奇夸张的腔调之中,萧翰坐在躺椅上,时而叹息,时而手捂面目,完全沉浸在昔日父子同乐的回忆之中。
“少爷…少爷…还要继续纹吗?要不换个日子吧?”纹身师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就跪在躺椅下面不敢动弹,看小少爷这副模样,料想今日这主子大约没心情在自己胸口上画画了,因此怯怯的问道。
萧翰把手从泪痕交错的脸上落下来,愣了一下,用手指掀开自己的外衣,看看里面那个满是血迹的狼头,惨笑了一声,说道:“纹啊!继续纹,我要牢牢记住今日父亲托梦这情这景,你就把它纹进我胸膛好了。”
就这样,萧翰仰坐在躺椅上,下面是纹身师在汗如雨下的在皮肉上运针如飞,后面则是高瑞奇忘情的朗读,一时间,萧翰又是痛苦又是感伤,眼泪与鲜血齐飞。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