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 / 3页)
祝晶看了一眼医者,见医者点头后,又转看向男孩,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会想去长安。好极了,我有东西想托你顺道带回去——不过,不是现在——你太瘦弱了,恐怕禁不起长途跋涉,我希望你先能跟我们旅行一阵子,我舅舅会想法子帮你把身子骨调养好。”
所以,他真的不会被新主人打死?少年张大着眼,看着祝晶鼓励地又问:“对了,你有名字吗?我该怎么称呼你?”
也许他真的自由了?少年思索片刻后才道:“……晓……”疑似是生硬的华语发音。
祝晶竖起耳朵,听不真切。“什么?”
男孩有些退缩,半晌,方又鼓起勇气道:“破晓。我娘取的,是汉名。
似是看出少年眼中的迟疑,祝晶微笑道:“我是说真的,你自由了,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你没有地方去,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会照顾你。但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关系。懂了吗?你是自由的。今后,你唯一的主人,只有你自己。”
少年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讯息。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是个身分低贱的奴隶,不断被转卖、被不同的人奴役……唯一支持他继续活下去的,只剩下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想去传说中那遍地黄金的富庶都城,去寻找他的父亲。
胡汉混血的他,有一个汉人父亲。
母亲临死前告诉过他父亲的身分。日子久了,他有点记不大得,父亲究竟是一名戍守边城的将士,抑或是遭到朝廷流放的罪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父亲是一名汉人,来自大唐的长安。
看着吕祝晶温和的脸孔,他想他可能是在作梦。
“破晓。”祝晶覆述一遍,弯唇笑道:“这名字真好听。啊,我叫做吕祝晶。我的名字也很好听。我娘和我爹一起取的。”
医者摇头,笑了笑,转身去准备接下来西行的行李。他想,以祝儿这性子,要他不沿途捡东捡西,大概也做不到吧。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当年那个日本留学生也是这样与祝儿结识的。他想他最好尽快帮那男孩把身体调养好,早些打发他去长安。因他其实并不像祝儿那样好心,总是救人救到底啊。
开元十二年二月,阿倍仲麻吕的名字出现在省试贡院外墙的黄榜上,成为日本在唐第一位科举及第的留学生,且因深受明皇看重,赐名“朝衡”。
三月曲江宴上,朝衡邀请了几名同在长安学习的日本友人一同赴宴,欣喜之情,尽数写在脸上。
鲜少参加这类宴会的井上恭彦陪同好友坐在曲江畔芙蓉园,曲水流觞,饮酒赋诗。稍后,又陪同新科进士骑马至慈恩寺大雁塔题名,沿途游遍长安城,看人也看花。
昨天他还得为他的主人磨青稞、喂骆驼,怎么可能才过了一天,就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然而,如果这果真是梦的话,那么,在梦里头说出梦想,应该是不要紧的吧?
犹豫着,他吞吐地说:“我想去长安。”
见祝晶没有反应,他又说了一次,用他仅会的少数华语。“我要去长安。”
“你要去长安?”祝晶圆睁着眼问。
预期着会被活活打死,他倔强地重述:“对,长安,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