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下何限3(第2 / 5页)
笛音轻淡缠绵,仿佛是微雨天降,飘飘扬扬洒落战场,朦朦胧胧里带出一丝微冷的忧伤,就好似是上苍在替这些沉默着的战士在哭泣,将心中的恐惧与悲伤和着这雨线似的笛音缓缓倾泄。片刻笛音忽然一转,变得轻隽飘逸,仿佛是微风拂过,吹开了迷蒙雨雾,吹去了忧愁悲伤,清清泠泠的,让人瞬间性空心明;尔后笛音又一转,却是变得轻柔清谧,仿佛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轻轻的抚慰着这些疲倦的孩子,闻者如被母亲拥于怀中,那般的温暖安全……
刹时东军如潮水分割,露出中间一条空道,一骑如银箭驰过,瞬间便冲到了护城河前,然后便见马背上那人腾空飞跃,金灿的凤羽在空中飘舞,铺开一道华幕,在万军惊艳之际,削铁如泥的凤痕剑出鞘,顿时剑光如银虹贯天,“叮!叮!”两声,索链断裂,吊桥“砰!”地落下,击起丈高的黄尘,却不能掩半空那道丽影。
那一刻,癸城上下无不沉醉于笛曲之中,那笛曲仿佛带有神奇的魔力,木然者闻之渐渐神情柔和,疲惫者闻之渐渐神色安祥,悲怆者闻之渐渐神态淡宁……便是坚毅如风独影亦为笛曲所憾,心驰神往,耳闻笛音渐趋轻淡,已知笛曲欲终,不由循声环视。
“让开!”一声清喝响起。
只是……何时才是尽头?
撞车迅速推过吊桥,“砰!砰!砰!砰!”传来城门撞击的巨响,不一会儿,“轰隆!”一声,城门撞破,铁骑顿如潮涌,攻入癸城。
这有如地狱的战场,这些悲惨死去的战士,这鲜血染红的大地……这一切何时才能休止?
“是!”万军齐喝,震天动地。
已有百年乱世,尔后可有百年太平相报?
犹记当年第一次血染断剑,玉师问她能否放下手中之剑,从此还于闺阁,平淡亦平坦一生。她那时看着前方持剑而立的兄长,道我要与兄长同行。玉师叹息,问便是一生血腥相伴也不悔?她的回答是抱着染血的剑走向兄长。
“叮!”眼见剑光袭来,伏桓赶忙举刀一档,剑光散去之际,只瞥见一双冰亮如星凛烈如焰的眼睛。
自那一刻起,她便已清楚,她是一个杀人者!
护城河前的风独影仰望城楼一眼,然后再次腾空跃起,半途中足尖在城墙上一点,身形便飞至城楼,人未落下,凤痕剑已挥出,刹时便是数名北军倒下,而她的目的并不是这些北海士兵,身形再次跃起,直往伏桓飞去。
无论她这一生建立多大的功业,无论日后史书给她多高的评价,这些都抹不去她身上的罪衅,她的手上沾满着洗不净的鲜血,她的剑上缠绕着无数亡魂,这一生,杀孽如山之重,亦如影随行。
“儿郎们,与朕取下癸城。”那语气很是平常,那声音亦不高昂,可当那手轻轻挥下,自有君临天下之王者气势。
她默立城楼,眺望远方,一缕疲倦袭上心头,胸口重山相压,脑中一片茫然。
也在那刻,东军阵前,东始修抬高臂膀,目望癸城。
正在这时,蓦然一缕清亮的笛音飘来,淡淡的却在这沉默死寂的战场上分外清晰,一时所有人无不惊异。
那是九天之凤,那是飞天之舞!
眼见城门破开,可城楼上伏桓依旧稳若铁塔,手起刀落,必是头颅滚地,那等悍勇,顿令那些慌乱的北军士兵定了心神,一个个勇气大增,挥刀杀去,很快的,爬上城楼的东军士兵竟被砍倒半数,城墙被染成殷红,更有一道道血流顺着墙壁蜿蜒而下。
她愿意身犯杀孽,她愿意死入炼狱。
“不许逃!不许退!杀!”
她并不悔当初的选择,更不悔一生所为。
一场血战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