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墨钜西发齐家门,帝以碧血书国恨 13(第2 / 3页)
飞鸟心里痛骂。想:还怂恿我去要官,干脆把我的脑袋拿走,送朝廷得了!
水磨山的人越来越多,黄脸贾道士也不知从哪冒出来,来到飞鸟面前就汇报:“朝廷见不到主公的人影,正要裁了咱水磨山司?牛爷他们都急得红眼,让我们抱着团跟他们对着干,说什么也要把咱水磨山司给守住。”飞鸟也顾不得人多,连声问他:“都谁没撤出来?”
贾道士掰着手指头,可劲儿说:“姓白的那老头……”
飞鸟爆豆子一样说得飞快,说:“除了白先生,龚山通,还有谁没撤出来?”
贾道士大叫说:“祁尉。”他补充一大串战死的人名,干脆掏出一册本本,准备长时间汇报。飞鸟对准他的脑壳就是轻轻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你快去找牛六斤他们,让他们带兵把我弄走。”这边咬了牙,扭过脸再见着热情洋溢、点头哈腰的百姓,却不得不跟着笑。
他看着泪眼朦胧的一片人,像是呆在众叛亲离的那一天,连忙悄无声息地退出来,往四处张望,去追寻新王的影子,突然间却发觉靖康的百姓变得很寡言、很深沉,也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说:“我的铁杆在多邻牧尼草原上,只要人心稍一松懈……”
再往前走,两路竖有许多乡里旗帜。飞鸟看一眼就踮上了脚,他用马鞭轻敲常子龙,着急地督促说:“快找咱家的青牛旗。”后面跟着弟兄已经急红了眼睛,更是争先恐后地往前蹿。
他们还没来得及在草棚打转完,百姓们就已经从少到多,把飞鸟和常子龙堵了个水泄不通,内围的百姓争先恐后地说:“这不是博司长官吗?”外围的百姓则背对着一群人往外喊:“博司长官脱险啦。”
曾阳、唐县和水磨山的百姓虽然撤得早,路途却最远,尚有许多掉队的,没来得及没安顿的,当即丢掉手头上的闲活,自四面八方往跟前赶。
他们有的只图到跟前蹿窜身,笑两句;有的眼前有难处,没法解决,来把鸡毛蒜皮的事嚷给飞鸟听,说:“我们某庄的乡亲都去哪?半路解个手就找不到啦。”说:“俺娘病啦,找不着郎中。”说:“俺亭长啥都不管啦,大人替俺嚷嚷他。”
贾道士进来不难出去难,在人墙上撞几头折回飞鸟身边,哭丧着脸问:“这群兔崽子今儿是想怎么着?”
常子龙背贴飞鸟,提醒人别招惹上马蹄,得到机会连忙问:“我都被弄糊涂啦。”
飞鸟知道他还糊涂在自己的校尉身份上,苦笑说:“你就不会先把糊涂揣着,先应付过去?”突然,前面动静大作,飞鸟眼眼一亮,看到了图里图利和张铁头领人过来,连忙伸出手招呼这些救星。图里和张铁头进来,顾不得多说话,只求先弄他走在说。弄飞鸟走容易,弄两匹马走而又不踢人却难,飞鸟被他们圈着冲人流,连脸前的一亩三分地也都弄没不见,想这样不是办法,只好大叫:“停。停。咱不走啦。我就不相信他们热闹完一阵,不回去吃干粮。”
大伙看他不再急着走,放心不少,前头有几个闲汉嚷:“司长官是怎么杀出重围的?”飞鸟狼狈逃蹿,哪有什么可讲,听人声稍稍平静,说:“人打个精光,还有什么好讲的?”他愁到底了,气恼地说:“我还不知道朝廷怎么治罪呢?”
欢呼让失落的飞鸟得到鼓舞,却也让他害怕。
他所有的激动都潮汛般退尽,只在心里叫苦说:我就不该急着找自己人,能不声不响就不声不响,这吵吵声闹得。岂不是人都知道博格阿巴特还活着?他身边只有一个常子龙左拦右挡,顾不住。看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干脆在这些惊喜交加的眼神里徜徉,坦坦然然,听天由命,因而拉马伸鞭,趟开一条道路过去,不断压去百姓的沸腾。大吼:“我博格阿巴特活着出来啦。”嚷着嚷着,更多的百姓往上跟风,打好几里外往飞鸟立足的地方奔。
维持秩序的官丁以为出了大事,问也不问,急操枣木棍分头截人。可每当他们那几条枣木棍横起来把道路拦严实,面前就是拥挤一团的好几十,尚不时能看到跳起来挥舞手臂的人,嘴里大声叫道:“俺是水磨山的呀。”
他们越是克尽职责,越要使点劲,越是心惊肉跳。越是声色俱厉,其中甚至有闯到飞鸟跟前压着棍头吆喝的,大叫说:“不就是个土司吗?大官老爷们来也不见你们这么撒欢,都赶快跟老子回去!”飞鸟无奈苦笑,怏怏暗道:“大官巡视都是兵丁开道。不肃静按惊扰打棍子,哪能让他们跟到我面前这样随便?”
他看着漫涨的洪水,心说:自己可是连主动认罪地准备都还没做,这百十斤今儿非搁在这儿听凭朝廷发落。正胡思乱想,未雨绸缪,有个水磨山头目硬生生越过那些枣木棍。挤到前头用屁股在背后顶着大伙。拱着飞鸟胳膊边送着往前赶,急不可耐地督促:“主公快去官棚上打招呼。晚了官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