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急管繁弦(第2 / 3页)
好在柳旭有急智,从出生以来还从没有人能用话把他憋住。
“哈哈哈!”柳旭长笑三声:“娘子一直以易安、道韫之才自诩,没想到今天竟然说出这样话来!”
没想到昔日唯唯诺诺的丈夫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陈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科举之道从隋朝开始绵延千年,是国家取士之道,天地运行之理,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知相公今天又有什么高见?”
虽然口口声声说是“高见”,但是陈夫人语气里面却没有一丝疑问的意思,显然以前这家伙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孩子,连自己老婆都看不起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得出这样诗句的老婆,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啊。
龙泉壁上鸣,玉钗雪中埋。
欲诉生平事,浩叹未开怀。
举杯邀月饮,长啸不停杯(作“掰”音)。
柳旭轻轻吟唱出这首古体诗,坐在老婆身边的透雕玫瑰绣墩上,心中大呼不妙。
赵明诚和王凝之两位哥们都没啥本事,在历史上还不如他们老婆有名,后两句化用陆游诗句隐隐抒发郁郁之志,文虽不工,志气却高,这哪里是一介女子应该有的诗句?
柳旭挥手让丫鬟在门口守着,一边感叹着,一边慢慢措辞:“我且问娘子,而今是什么年代?”
“今天是天启七年八月己未日(注1)。”陈夫人语气平淡。
柳旭以前读明史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干支纪日法,算来算去总算不对,最后多半得死皮赖脸地求教学姐学妹,但是他好歹知道崇祯皇帝刚继位没几天。
“我不是问你今天是那一天,我是问你,这是个什么时代?”柳旭语气沉稳而有力,娓娓道来中又带着几丝令人深思的意味,这是他忽悠人的绝活。
“时代?”陈夫人语气有些疑惑:“《宋书·礼志一》倒是有记载‘况三国鼎峙,历晋至宋,时代移改,各随事立。’只是不知道相公这‘时代’一词作何解?”
柳旭搜肠刮肚,还是没想到在明末历史上有哪一位女诗人姓陈。
“娘子这首诗虽文气不足却勃勃有刚劲之气,颇得汉唐之遗风,甚好,甚好。”柳旭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对付这位女诗人,只好把车轱辘话拿出来讲一讲。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自己虽然不喜欢谈恋爱,但是忽悠人还是有一手的。
“诗文小道尔,当不起相公谬赞。只是相公岂不闻‘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这功名还是要科场上博取的。”陈夫人转过头来,一双美目定定看着柳旭,缓缓开口。她说话声音并不快,每个字都说得特别清楚,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听下人说,这几日夫君只在书房睡觉,每日也只是把一篇颂词写来写去,却不要忘了温习八股时文啊。
完蛋!柳旭心中大叫,他虽然多少算个高级知识分子,堂堂美国大学历史学博士,但是术业有专攻,他可从来没有研究过八股文该怎么写。更严重的是,他不搞思想史,四书五经也是看看就完,要查就查电子版,大学中庸还能背背,《论语》《孟子》可是只会看不会背,如何能与皓首穷经寒窗苦读的明代读书人科场争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