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烈日久旱风雨积(第3 / 5页)
杨廉访一边笑着,一边向左右看去,见到随从都投以深深的钦佩目光,得意地转了头回来,说话时腰身又不由自主地低了低:“那以真人之论,蜀中久旱,是祈雨的道长太多?”
王世义很好奇,什么味?
八难脸上满是憎恶:“尿sao味……”
侧殿中,穿着一身绣满八卦符文,戴着一顶冲天道冠,加上那银白发须,卖相十足的老道赵申正与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说话。
这年轻人服饰倒是华丽,但纱帽、腰带乃至袖口上多余的金玉装饰却展露着满满的暴发户气息。每说一句话,眼神就要飘一下,腰身就要弯一下,透着一股自骨子里发出的佞媚。可听他的话语,却非对老道有多虔敬,似乎是自小就有的习惯。
“真人不出,蜀中旱魃不去啊,只为蜀地千万生灵计,真人就该登坛祈雨……”
王世义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师父,我是王夫子的弟子,二郎把我当兄长看,家奴又从何说起?便是家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没有老师的教诲,没有二郎的提携,我王世义现在依旧是个埋头耕地的农夫。”
“师父说我祖先是个非凡人物,我很高兴。可祖先再怎么显赫,那都是祖先的功业。我这辈子要作的事。如果只是复祖先的功业,只是为一场富贵,而不是本心想要做的事,那又有什么意思?人yu无尽,功业富贵,不过都是俗yu而已,人活着。该有俗yu之上的追求。”
八难听得两眼发花,愣愣道:“这、这听起来像是师弟的话……”
王世义点头:“是二郎说的,他就说,自他灵智清醒后。就始终在想,他来人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师也说,人承天命。二郎就在找他的天命。明白这个道理后,我也想找到我的天命。现在看来,二郎不找到他的天命,我也找不到我的。”
他平静且深沉地道:“既然如此,我就陪在二郎身边,陪着他找,至于是不是王家人,是不是家奴,这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要找的是天命啊。”
年轻人的声线也有些柔,听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要起鸡皮疙瘩。
老道呵呵轻笑,拂尘一洒,悠悠道:“杨廉访高看贫道了,其实自旱情刚起,贫道就在庵中开斋祈雨。奈何蜀中高人芸芸,远的青城山不说,便说近的玉局观,便有观主无数。”
“人人道法各有千秋,祈神通灵之术更有差别,诸气相冲,便是神仙,怕也一时六神无主。旱情一直未缓,便是神仙正在踌躇之时,须知天上一ri,人间三年啊。”
被唤作杨廉访的年轻人恍然大悟:“真人说得通透啊!便如天下大事,人人都在议,各有各的说法,传到宫中,官家也得先听明白各自都在说什么,接着再作评判一样。若是人太多,官家便是睿智胜过尧舜,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料理明白的。”
老道赞许道:“杨廉访道心通明啊,贫道与那些个来求雨的人,包括不少官人这般说,他们都还不明白。”
八难看向东面,那片片屋舍,正是不久前才建好的十里渡书院,王二郎此时该就在里面教书、读书或者写书。看了许久,八难才长叹道:“是啊,我的天命,难道就是受苦遁世吗。”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八难才如梦初醒地道:“我看师弟比师父更适合披上这身衣服,怎么没道理的事,被他一说,就道理十足了?”
王世义好奇地问:“今ri不是说有贵客上门,师父要陪道长迎客吗?”
王世义只是拜八难学武艺,老道赵申虽是八难的师父,却没必要称为师祖。
听王世义说到这事,八难连连挥手道:“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味,干脆找个借口逃出来了,由得师父去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