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喜讯(第1 / 4页)
吃了一肚子的点心,又跑这一路,确实是有点口渴,小那暂时还不愿做事,便去茶水房讨水吃——这时候茶水房也热闹,刚值夜换下来休息的宫女们,多有在茶水房里混着吃些点心再回去休息的。
可一进茶水房,小那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红姐姐、花姐姐两个服侍徐娘娘有年的大宫女都坐在门边上,也不吃东西,也不喝茶,脸上气哼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快,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正在对山歌似的在那吊嗓子呢。
“是娘娘的命,早晚都有用井水,自己开小茶房的时候。到了那时候,还用得着招呼么?该是你的,自然有人送来。”
“咱们娘娘还不是从太孙婕妤熬过来的,那时候全院就一口井,太孙妃娘娘用完了,太孙嫔娘娘用,太孙嫔娘娘用完了,咱们娘娘谦让,还要请何娘娘先提了水咱们再提、再烧、再用。”花儿撇了撇嘴,“不就是服侍了皇爷几夜么,这就飞起来了。咱们娘娘的水都拿着倒,皇爷那物事就是金做的,捅进你们家贵人那里不也还得j□j么,j□j去那就是你家的了?都得和敬皇爷一样敬着你?没规没矩的,真叫人打从心底看不起。后院里住的两个贵人服侍得不比你们家主子多?也没见她们混来倒我们主子的水呀。倒真不愧是跟了你们主子的宫女子,轻狂得哟,啧啧啧,吹口气是不是就飘起来了?”
这小中人却不收,还呵斥了一声,道。“我们永安宫可不是这个做派!”
一边说,一边还斜眼看了看一样是过来传早饭的咸阳宫小黄门。对方撇了撇嘴,低声埋怨了一句,“德行!”
中官没有不爱钱的,这些御厨大师傅可个个都是富户,自己在宫里服役,徒子徒孙们在外开酒楼,哪个不是盆满钵满的?能给皇帝和娘娘们做饭的大师傅,难道还要和那些一般给宫女做饭的伙夫们一样受穷?指点两句,让主子们用得满意,好处自然有他的。就是拿点孝敬又怎么了?永安宫上上下下,就是这个做派让人有些不得劲。
小那瞧着他的怪相,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搭理这人了。站在一边负手等了一会,帮厨便端了一盘点心过来,笑道,“这都是前阵子咱们试做的新点,公公尝几个,换换口……”
钱小那不敢收,点心吃几个却是没什么好忌讳的。小那在方桌边坐了,就着一壶酽酽的茶吃了一肚子点心,这边大师傅也把徐娘娘的早饭给做出来了:七八味点心,三四样粥水,五味面食。味道当然不差,但这里头真正加工细作的,那自然还是徐娘娘点名要的豆腐脑和小烧饼。
永安宫的一天,总是开始得很早。
天还没有亮,刚摇过五更的更铃,那徐缓悠长的‘天下太平’,尾音方才散尽。永安宫外就有了动静,住在永安宫往外方向,挨着宫墙一排下房里的宫女子们,静悄悄地进了宫门,而每天晚上出皇城住宿的宦官们,这会儿也都收拾停当,慢慢悠悠地从玄武门踱进了宫城里——有品级的大宦官们不紧不慢的,刚入宫的小黄门却是恨不得一溜小跑,免得误了时辰,又该被宫女姐姐们埋怨了。
这么早来做什么呢?主要是来给徐娘娘提热水、端早饭的。徐娘娘好洁,连着宫里的姐姐妹妹们也都是有些洁癖,每日早起消耗的热水不在少数。难道都要靠宫里那个小茶房的一两个炉眼烧出来?那是小户人家过日子,宫里的妃嫔们,没有这么做的。
宫里的热水,都是由混堂司预备的,有时用的是井水,有时用量太大,来不及提水的话,也用宫里积存防火的大缸里储藏着的水。徐娘娘本人是从来也不用混堂司预备的那种热水的,她从前不论在哪个院子里,几个嬷嬷们都安排着宫女子们,从附近的井里打水上来,拿小茶炉烧了用。防的就是从前人微言轻的时候,无意间用了旧水,万一过了病气那就不好了。
如今,以徐娘娘的身份,混堂司送来的热水肯定都是新鲜上好的,可习惯已经养成,这每天早上来当值的大宫女,说不得都要带着两个徒弟,亲自到永安宫后院的甜水井跟前,看着打起两桶水,拎回去烧开了,一壶给徐娘娘洗漱,一壶就给徐娘娘泡茶。
小烧饼刚起锅,热乎乎的烫鼻香,小那不敢耽搁,把这两样东西挑出来,食盒一盖就先往永安宫迈步过去了。他是从小练就了的功夫,腿下脚步迈得飞快,托盘食盒却是半点都没有颤动,烧饼连起酥皮都不带震掉的。
就这么着,不消一盏茶功夫,烧饼还烫手呢,小那就把早饭端到上房了。他时间拿捏得好,徐娘娘刚刚洗漱,用过早起的养生三道茶——先喝一杯熟水,再喝一杯蜜茶,最后喝一杯高丽参泡的参茶。再按着宫内女史传授的养生拳套路,舞动了一番手脚,正是汗落生津,胃口大开,预备吃早饭的时候。徐娘娘坐在桌边,还笑着夸了一句,“我正有点饿呢,你果然就来了。”
有着一句话,小那今儿的汗就没有白落,他笑嘻嘻地把食盒高举过头,“娘娘用的好,就是奴婢的孝心到了。”
徐娘娘都用了两调羹豆腐脑了,御膳房余下的点心才送了上来,却是只得一瞥,徐娘娘就没什么兴致地摇了摇头。“留一口凉酪给我,别的你们分了吧。”
吃徐娘娘的‘剩饭’,是贴身大宫女、大太监们的脸面,小那还没混到这份上,也无意僭越掺和。他又趴在地上给徐娘娘磕了头——一天内头一次见面,宦官都是要对主子行大礼的——这就退出了主殿。
宫里人工是不值钱的,徐娘娘这个身份,永安宫也不会少了人使唤,光是烧水就得有两个人,传早饭的气派那就更大了。这都是定例,徐娘娘头天晚上想好了吃什么,譬如昨天想起来吃‘嫩嫩的咸豆腐脑,上头洒些芝麻,咯吱咯吱的咬起来也有劲儿。再搭配上两个酥酥热热的小烧饼那便好了’。
今儿个一早上,宫门才开呢,就要有人去御膳房传话了:“永安宫庄妃娘娘说了,今早要用咸豆腐脑,上头洒热芝麻,搭配酥酥热热的小烧饼。”
这传膳的历来都是宦官,别看干的是跑腿的活计,这缺还很吃香呢。他传了话并不就走,而是在一边站着,御膳房专管做起酥咸点心的大师傅就和他搭话了,“不知咱们这徐主子,今儿个是想用素的,还是想用荤的?”
传膳的先不说话,待这大师傅求情赔了好话,方才动了动眉毛,淡淡地道,“您就受累多做几个呗,咸口的、淡口的都做——主子早上爱吃素馅儿的,但也保不齐今日就想吃火腿馅的了。里头只不要有一点肥肉,娘娘从不吃这个。”
大师傅这才安下心来,从怀里捏出一星碎银子奉给小中人,“多谢那公公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