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挑剔(第1 / 3页)
孙玉女也拍手道,“不错不错,这个主意好,仙仙你家里可有妹妹,若有,送这个管保她心花怒放。”
大家商量着把红笺给弄出来了,赵嬷嬷也把两个罐子拿来给太孙妃和孙玉女看,太孙妃看了,笑着说,“我看挺好的。”
孙玉女瞅了太孙妃一眼,倒说,“这个不是太贵重吧,别说不如大哥给你的那个五彩大烧盘了,就是一般的红釉罐子好像都比这个难得,除了花点,别的也没什么好的,花花绿绿倒怪俗气的——又爱碎。”
徐循笑了一下,何仙仙倒是说,“就是要这样的好,花花绿绿的,家里人看了才觉得值钱。虽说烧不好,是在范子上有点儿歪的缘故,还有就是配色俗,但真拿红釉赏出去了,人家觉得一个红罐子也没花饰,就立在那里也根本不觉得值钱,明珠投暗,反而不好了。”
一席话说得孙玉女也是点头称是,一时何仙仙那里也挑来了两个罐子,太孙妃令都满满地装了到罐口的腊八粥,徐循让人把罐子搬出去冻一会儿,等粥皮绷出来了,再搬进来。她抓了一把散果,开始给粥面拼点吉祥纹饰。三人看了都笑道,“这个我们都不会的,还是小循心灵手巧。”
到了腊月,宫里的活动就多起来了。和外头一样,腊八也吃腊八粥,当然,腊八粥要比外头熬得更精美多了。光是果品就不止八种,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总量比米还多。许多人舍不得用的瓜子仁、核桃碎这些费工的细果,在宫里是和粗果一起大量放置的,并不像是宫外,只把这些细果仁洒在粥面上作为装饰。
并不是说豪富人家就买不起这些东西,只是瓜子仁、核桃碎、红枣片,这都是很费工费事的东西,一个大户人家,光是主子们可能就上百了,下人们就有近千。要熬煮出这么多分量的腊八粥,就不可能过分地讲究,不然,岂不是要上百个下人坐下来加工五天八天的,府邸的正常生活还要不要开展了?这豪富公爵人家和天家最大的区别,就是天家办事,一般都是不怕费人工的,可说是不惜工本,追求的就是体面。
打从十一月开始,司膳监、御膳房和酒醋面局就开始忙活了,一方面他们要制作过年期间需要用到的大量摆盘点心,一方面也要安排人手出来,专程剥这些果肉,瓜子仁要上好的,山核桃碎里不能混了一点点骨头,红枣也是拿大红枣一点点刮出来团成的枣泥团子,杏仁、榛瓤、栗子、松子、山里红、荔枝干、龙眼干、百合、莲子……加上十多种各式谷物,一律是精中选精,处理得尽善尽美,到了腊八当天,子时一过,粥米下锅,早上起来,各妃嫔和宫人们,就能啜饮这滋味浓厚香甜可口的内制腊八粥了。
当然了,皇爷一向是不大吃御膳房进献的桌面的,他的饮食,有小厨房大师傅另做,据说做得比这个还要精致,这就不是徐循等人所能详知的了。反正徐循觉得这种腊八粥已经足够好吃了,一屋子几个妻妾聚在一起的时候,太孙妃还带头,给太孙嫔讲解了一下民间腊八粥的滋味——她入宫多年,这些细节,是早已忘记了。
进了腊八就是年,出嫁的女儿,按例是可以往家里送点年礼的。太孙宫的女人们,家里多数也都被封了官,官儿不大,但是逢年过节朝廷肯定也是有表示的。她们往外赏东西,赏得就不用太贵重,赏金银太招摇了,那赏什么呢?就赏这些内造的东西,内造的胭脂水粉、内造酒、贡缎贡绸,还有就是这种绝对内制的腊八粥。本朝风气,除了外戚和皇亲以外,一般大臣谁是不领这个赏的,腊八当天朝会,能参加的大臣都直接有一份腊八粥做点心赏赐而已。所以这个脸面,在京城来说,也就是外戚独一份儿了。
这种拿山里红、瓜子仁等碎果拼花样的,还真需要一点技巧,确实不是每个人都会。徐循也有些得意,先给自己的两个罐子,拼了一些花花草草,并岁岁平安的纹饰。又为何仙仙的拼了花草鱼虫图,何仙仙亦是十分喜欢。
把东西赏出去了,孙玉女、何仙仙和徐循就穿上厚斗篷,去春和殿里,做什么呢?拿着盆,把腊八粥到处浇在春和殿后花园的草木上,这是寓意着草木长春的意思,按例是晚辈做的。她们辈分最小,当然义不容辞。浇完一通手脚都冰凉了,赶忙回来烤火,这才和太孙妃一起,把腊八粥给吃了。
吃过腊八粥,每日里就都有一些礼仪和讲究了,等到腊月二十四,祭灶,不过这没有女人的事,外头已经扎起了炮山,每天白天都往天上放花炮,哔哔啵啵的,虽然看不大清楚,但却挺响亮,给寂静的宫廷带来了别样的热闹。宫里一色全换了葫芦景补子的蟒衣,看起来就很有节日气氛了。
这时候,胡善祥和孙玉女就很羡慕徐循同何仙仙了,她们都是本地人,往家里赏东西那也方便。孙玉女虽说在太孙心里地位高,但泽被家人方面和她们俩差不多,基本都是父亲被封了一个锦衣卫的小小官,就在徐州当地没有过来。至于太孙妃,她父亲倒是被封了光禄寺卿,但问题是成亲没有多久,这个光禄寺卿又是闲差,在京城赏赐的房屋也不大,而且迁都在即,胡老爷压根就不耐烦把一大家子人都搬到京城,再搬到行在。这一阵子他就是带着新纳的小妾在这里孤身上任,连太孙妃的母亲都没带来。现在年关在即,居然还直接回家过年了,太孙妃是想赏都不知该怎么赏。
虽说如此,但两个前辈倒没有因此对徐循、何仙仙冷眼相待,相反,似乎是为了发泄她们娘家距离远的遗憾,倒都以很大的热情指导她们怎么赏才实惠。“东西摆设那都是上册的,不能赏出去太多,你们物色一两个能做摆设的罐子,粥装少些都不要紧的,最要紧这是内造窑里烧出来的器具,娘家摆起来也好看。”
孙玉女还教她们怎么把两匹绸裹成一匹往外赏,“这都是外头难以见到的好东西。除了酒那是没开封原样送过去的以外,咱们都得想方设法地往里多塞一点,这样家里人才觉得实惠呢。小循你不是有个妹妹吗,成亲了没有?若没有,这身红绸拿去做个嫁衣裳,那是何等体面,过肩蟒纹织金,我虽不知价钱,但肯定是最名贵不过的。”
徐小妹应该是也嫁人了,但也只是应该而已。徐循叹了口气,道,“我进宫的时候刚说定亲事,也不知道行了礼没。”
身在内宫中,和外头那就是两个师姐了,就是太孙妃,也只能偶然和家里互相传递一点消息。太监即使可以随意进出宫闱,但若是和外戚公侯勾勾搭搭,一旦被锦衣卫发觉上报,几乎就是个死字,连带着合家说不定都要没脸面。东宫以降,怎会如此大意?因此个个都是很久也没听到家里的音信,此时徐循一说,都是唉声叹气。太孙妃道,“罢啦,年就在跟前了,咱们不说这些事了。小循,你把你的胭脂水粉多装些送回去,这个样数少不打眼,又实惠呢,以前我做姑娘的时候,别说内造,官造的胭脂一盒都要一两银子。就把你那掏空了也没什么,我这还多得是,你尽管来要。”